一紅一黑，一倚一坐，倒是像是地獄里勾魂的無常。

    青衣男子臉上更為驚恐了，而一旁的白衣人臉上只剩下頹然。

    “你們怎么發現的?！?/br>
    白衣人站在原地，一張不滿皺紋的臉干枯瘦弱。

    他披頭散發，衣衫襤褸，一如顏辰在鎮內見到他的時候一樣。他是那天摔在顏辰身側趕著去領喜糖的老人高老漢，亦是真正的徐商戶。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沒有發覺異樣?！?/br>
    顏辰望著面前的高老漢，沉吟出聲。

    “難不成是你們之前進徐府的時候？”青衣男子追問，他是那天給符念和顏辰開門的尖腦袋侍者。

    顏辰輕笑搖頭：“那時，我們只發現了高老漢的異樣，并不知道他就是真正的高老漢?！?/br>
    尖腦袋侍者：“那是什么時候？”

    “殺了假的徐商戶以后?！币慌缘姆钣朴铺ь^，放下手中把玩許久的瓷器。

    他的目光帶著天然的寒意，壓得尖腦袋侍者低了頭，高老漢倒是不甘地對上符念的眼：“不可能，之前的一切我都設計得很好，你們怎么可能發現破綻?！?/br>
    “是，你是設計得很好，你從我們進鎮子的那一刻就在設計?！?/br>
    符念看著高老漢，娓娓道來：“你一早就知道我們的身份，你也知道我們遲早會懷疑到你頭上。所以，你很聰明地選擇了障眼法，把我們引進這疑慮重重的徐府，殺掉假的徐商戶，撇清自己的嫌疑?！?/br>
    “而為了實行這障眼法，你做了足夠的準備。首先，你把自己偽裝成一個鎮民，親手把‘喜糖’交到我們手里，讓我們起疑心?！?/br>
    “然后，那次鎮民暴動也是你設計的，你算好了我去找陌卿的時間，讓我在恰當的時刻讓我救下他們，又在鎮民面前得到“徐”這個信息。你給了我們足夠的理由，去懷疑徐商戶。這第一步，你結絲做網，投放魚餌?！?/br>
    高老漢不以為然：“你想多了，如果我一早就知道你們的身份，我何必設計這么多，直接把你們殺了不就行了？”

    “不，你殺不了我們”符念抬眸睥睨：“又或者，確切的說，是你殺不了我，是也不是？”

    高老漢干枯的臉色一變，怔在原地成了一塊死木。

    顏辰淡淡補充：“你殺不了我們，所以你只能用計策將我們調離這個小鎮，這，便是你苦心孤詣的真相?！?/br>
    “……重新回到計策上去，接著說……”

    高老漢強撐著臉上的沉穩，示意符念從那計策上接著往下說。

    符念笑：“第一步我們懷疑到了徐商戶頭上，然后，你就讓我們帶著這份疑惑，去了徐府。你知道如果讓我們直接見到那“假徐商戶”的話，不夠可信，更知道我們不會善罷甘休?！?/br>
    “所以你就故意謊稱徐商戶不在家，讓我進去搜查。人往往更容易相信自己親手查到的東西，所以，這第二步你以退為進，誘敵深入?！?/br>
    聽到這里，高老漢臉上的不以為然已經接近瓦解，但他還是不甘心地看著符念：“然后？”

    符念看著瞥了一眼這不肯善罷甘休老頭子，又好笑地拿起了桌上的那個青瓷盞：“在你的計劃下，我和陌卿進了徐府，查到了異處，聽到了你和那侍者的對話，所以我們便相信了，親手殺了那假的徐商戶。這第三步，你以為你瓜熟蒂落，水到渠成?！?/br>
    “對，我計劃得這么周密順遂，你們怎么可能發現！”

    高老漢干枯的面容緊繃，深凹的死魚眼怒睜著，像是一個蒙了執意昭雪的冤屈者。

    到底錯在哪兒了？

    高老漢又垂了眼，不安地喃喃自語著。

    錯在哪兒？

    這一步步他走得這么……

    不可能的……

    “太順遂了?！?/br>
    泠然的聲音響起。

    “你說什么？”

    高老漢抬起一雙失魂的眼，看著坐在椅子上說話的人。

    “高老漢，你錯就錯在太順遂了，你讓我們殺得太容易了?！鳖伋进P眸疏冷，端坐在藤椅里平靜開口。

    一字一句落下，高老漢已經白了臉。

    顏辰站起來，擦過一心把玩茶杯的符念，緩緩朝前。

    他超前邁了第一步：“首先，我們得到信息太順遂了，沒有一點波折，直接落到了徐商戶身上。太刻意了?！?/br>
    第二步：“然后，你讓我們太順利進了徐府，你一個能夠cao控死尸陣法的人，不可能讓我們順利進入徐府?！?/br>
    第三步：“最后，你讓我們殺得太容易了，還是同樣的道理，你一個能夠cao控得了死尸之陣的人，怎么可能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

    第四步，顏辰已經抵達了高老漢的身旁，居高臨下：“徐商戶，我說的這些，對么？”

    泠然的聲音蕩漾，高老漢一張臉已經慘白。

    顏辰輕笑：“其實殺掉徐商戶之后，我們仍是懷疑，并沒有完全確定?！?/br>
    高老漢：“所以……你們就故意出鎮，引我出來……”

    “嘖，沒錯”符念“啪”地一聲放下那個青瓷盞，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狡黠而戲謔。

    “我們沒有足夠的證據，甚至對于真正的徐商戶沒有一絲頭緒，我們唯一可以做的便是，裝傻離開，暗中驗證?！?/br>
    “若想滴水不漏，除了萬事具備，還得伺機而動。徐商戶，如果你晚一點開啟死尸之陣，我們或許就查不到不頭上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