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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念側目:“有何不同?” 江燁修看著廊腳搖曳的血色花朵,扯了扯嘴角:“與竹染不同。同為倌妓,您待他似乎上心些,畢竟你以前只交給了我一件事,便是照看清徽真人的遺體,而現在,你卻將我叫來醫治他?!?/br> “他與……竹染確實不同”符念喉結攢動,沉吟出聲。 而就在此時,隱藏在兩人背后的廊柱上一個青色的身影,遽然一抖。 江燁修將符念眸子里的深沉看在眼里,輕輕開了口:“那你待他,要如待竹染一般么?” 符念聞言,輕笑回頭:“江燁修,我還沒有要他?!?/br> “其實,是我不知……該如何待他?!?/br> 話到最后,他的聲音里帶了三分無奈。 江燁修抬頭瞧了符念一眼,復又看向別處,低聲提醒道:“尊主,莫要亂了心?!?/br> 符念微怔,笑容中有慌亂一閃而過。 這一絲慌亂,江燁修沒有捕捉到,但是卻被另一個人瞧了去了。站在廊柱后一襲青衣的竹染捏緊了柔弱無骨的手,一張秀麗的臉龐上全是不甘。他身影輕輕一晃,帶著一絲凌厲遠去。 空氣中有片刻的靜默。 符念不以為然地開了口:“我不可能喜歡他的。我只是因為他像師尊,而對他稍微好點罷了?!?/br> 江燁修不看符念:“江某不過一介外人,尊主如何想的,不必告知于我?!?/br> 說完,他側了身,微微頷首,輕道了一聲“江某告退?!?/br> 空曠的長廊里頓時只剩下符念孑然一人。 微風一過,墨發凌亂。 江燁修霜冷的話語尤在耳側。 莫要,亂了心…… 竹染自廊廡下跑開,水靈靈的一雙眸子已經殷紅。 他緩步走在夜行淵寬闊的宮道上,腦子里還響徹方才在廊廡下聽到的對話。 第一句,是符念的沉吟:“他與竹染……確實不同?!?/br> 第二句,是符念的迷惘:“我不知……該如何待他?!?/br> 一句一句,水汽洇透了他的眼眸。 竹染撕扯下路邊血紅的花朵,柔弱的手指一捏,那鮮紅的汁水便順著他的指尖留下。 “尊主,同樣是倌妓,我與他有什么不同?” 竹染看著手中被摧殘得體無完膚的花朵,秀麗的眉心緊擰。 他明白,自己至始至終都是替代品,因為他這張與那個人相似的臉,他成了那矜貴的清徽真人的替代品。 竹染更懂得,他永遠他比不上那個人,無數次,他與符念纏綿,他從來不喚他的名字,他喚的,是:“師尊……” 低低的呼喚,如泣如訴,帶著無限情感。 第一次聽到這句呼喚的時候,竹染就已經明白,堂堂夜尊符念,清徽真人的愛徒符念,愛著他高高在上的師尊。 愛入,骨髓。 竹染不祈求符念的愛,他只想得到他的垂憐,他也得到了他的垂憐??墒琴咳?,有一天,陌卿來了。 他穿著大紅的衣衫,血色而又張揚。 他容貌儂麗,有著比他更像清徽真人的臉。 于是,他再也不能站在符念的身邊。 “尊主,我和陌卿同為倌妓,他與我……究竟有什么不同?” 竹染的手指驟然合攏,眸間厲色盡顯。 清徽真人是死人,他爭不過,但是別人也妄想爭過。 “陌卿……你這抹紅色,到底太礙眼了?!?/br> 竹染嘴角渲染一抹陰笑,與此同時,他不經意間抬頭,才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座宮殿面前。 “云來殿……” 竹染看著這殿前的匾額,輕嗤著念出聲來。 他頃刻間有了想法。 殿前紅色結界若隱若現,竹染眼珠一轉,記上心來。 月華臺,接近黃昏時刻。 顏辰還在房中征愣著,忽然敲門聲起。 顏辰打開木門,一個青色的身影映入眼簾。 竹染站在門口巧笑倩兮,顏辰一愣,記起他是之前與符念……在一起的那男子。 一時間內心五味陳雜。 一想到符念竟然和面前的這個男子……顏辰心中忽然添堵。他知道如今符念行為荒yin無常,但是他仍舊無法想象,他的往日純澈的徒弟竟然真的的能做出這樣的事。 不過,想起符念對自己所為的種種,他就沒有什么不相信了。 “你是竹公子罷,找我,有什么事么?”顏辰不解竹染來意。 竹染笑了笑,自顧自往里走,然而腳剛一邁過門檻,忽然觸及到了一片柔軟,他一頓,低下頭來,才發現地上鋪了一層雪白的褥子。 竹染愣了愣,回過神來,旋即對著顏辰一笑:“陌公子,尊主對你真好?!?/br> 顏辰腦中還在想著自己在符念心中的處境,竹染這一說,他越發感覺自己走錯了路。 “陌公子,今日我找你,是想求你一件事的?!敝袢菊f然,眸中驟然噙了淚。 顏辰一慌,道“竹公子清講?!?/br> “陌卿公子,尊主喜歡你,你心中應該……有數罷?” “轟隆……” 遽然間,驚雷炸響。 竹染的聲音不大,但是顏辰卻久久不能回神。 這番言論太過驚悚,太過詭異。 他不敢信,也無法信,即使現在陌卿,不是清徽真人,只是一個倌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