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頁
幻夢不會影響他現實中的清醒時間,只要他愿意,他總能在早六點自然醒來,即使是跟隨團隊也不會有障礙。 以王醫生為收件人的郵件已經開始編輯:【……我已經決定加入考古隊伍,這半年來暫時中斷治療,我感覺我正在康復,多謝您一直以__】 蘇云突然一愣。 通過這種方式離開確實不會帶來什么影響,但是……他會給同一團隊的教授和同學帶來災厄嗎? 要不然還是用出國旅游的借口? 可是獨自出行是不可能讓王醫生安心的,而且這一次考古的目的也是深山老林中的遺跡,通訊也不便利,和外界的接觸降低到極限,這反而讓蘇云本能地覺得安全。 要是真的出現了什么征兆,那么他就以回國為借口辭別團隊,然后再獨自上路。 蘇云這么想著,順手編輯好遺囑意向發給了他的律師,并約定了見面的時間。 53 申請的審核在五個工作日后通過了,而蘇云也已經面見完律師,簽署下了萬一身亡把所有財產捐獻的遺囑。 放在半年前蘇云根本就不在乎遺囑這種事情,死后萬事空,他原本就對自己的所謂財產沒有什么概念,更不會在死后確定妥善安排。 但現在的蘇云卻重新想起了這一份責任,也許是因為那微薄的情感復蘇,但蘇云覺得他應當這樣做。 假如爺爺還在世,他應該也會贊成后者吧。 接下來就是編纂借口,以幫助治療的名義糊弄父母,他們不會在真正的情況,只要不悄無聲息消失就可以了。 要是蘇云真的死了……他們大概會掉一兩滴眼淚? 一切準備工作就緒,蘇云收拾好護照和簡單的行李,按照約定與同組的同學和教 授見面,查找資料和行程,最后與王醫生告別。 那是臨行前的最后一夜,蘇云躺在床上看著窗外一點點墜落的夕陽,靜靜等待。 既是等待家鄉的故去,也是等待臆想的開始。 54 蘇云,重新墜入了夢境。 朝陽的光芒從層層紗幕外傾瀉而入,蘇云伸出左手,看著自己勁瘦的小臂,手臂有些蒼白,弧度和形狀優美得勝過這時間所有的雕塑。 他回來了。 手臂癢癢的,是愛麗絲金色的長發,他不知何時已經貼了過來,此時靠在他的手臂上睡得正香。 “……父神?”少年像是小貓一樣蹭著他的手臂,“您醒啦!” 蘇云坐起身,環顧著四周熟悉又陌生的行宮。 他笑著揉了揉愛麗絲的腦袋:“嗯,我醒了?!?/br> 侍從們從門外魚貫而入,他們掀起紗簾、更換熏香,新的一日已經開始,對于出身高貴的人來說,這意味著又一天或無聊或刺激的尋歡作樂。 蘇云拒絕了奴隸的服侍,親手將長發慢慢束好。 他并不喜歡繁復的衣著,一切以簡約自然為標準,換衣服也就幾個步驟,旁人的幫助完全沒有必要。 潺潺的流水聲從庭院中傳來,孔雀不知何時跳上了石柱開屏,被精心照料的羽毛流光溢彩。 陽光在愛麗絲的裝飾物上跳躍,蘇云這才想起他在入睡前似乎剛拒絕了他一次…… 蘇云忍俊不禁:“愛麗絲,不把衣服換回來么?” 少年提著薄紗,他的半邊身體沐浴在陽光下,而另一半則沉在陰影間,奇妙的反差正如他干凈純粹的氣質和誘惑墮落的衣著,這種沖突中誕生的欲望往往最能勾起意識深處的惡念。 “是!假如父神這么希望的話,但是……”愛麗絲微微笑起來,他眼眸中的湛藍色彩遠勝過庭院中孔雀的翎羽,“……這個很難換上的,能讓父神幫我脫下來嗎?” 蘇云:“自己換?!?/br> “好叭……”愛麗絲喪喪地低下頭,那種好不容易營造的氣氛也消失殆盡,他毫無章法地開始扯身上的黃金鎖鏈。 不過就算蘇云答應了少年的請求,他所希望的事情也不可能發生,特蕾莎已經踩著朝陽從大開的門外大步走來。 “我的神!”他先向蘇 云微微欠身,隨后盯住了愛麗絲,“兄長,請您不要在父神面前做出這樣失禮的舉動?!?/br> 愛麗絲:“……” 假如說有什么是比被父神拒絕更挫敗的,那必然是被拒絕的場面被這群討厭鬼看到了。 而且看到的還是特蕾莎——這個只敢躲起來自褻的弟弟。 愛麗絲撩起衣擺,氣勢洶洶地奪門而出。 蘇云看得是又無奈又好笑,他轉向特蕾莎:“怎么了?是史書已經編纂好了么?” 特蕾莎手中捧著厚厚的書籍,他頷首:“是的父神,我完成了那不勒斯的文明記錄?!?/br> 55 平叛對伊西絲來說幾乎沒有難度,不過是一個月的時間,叛逆的奴隸已經盡數斬殺,短暫的自由死去,那不勒斯帝國重新執掌了邊境的行省。 軍隊在將軍的帶領下返回王都,伊西絲的地位再升一級。 在未來這也許會是一段波瀾起伏的史詩,但在眼下,這卻不過是理所當然的撥亂反正。 蘇云從來不會干涉歷史的進程,在他離開人間后,將于廣闊的那不勒斯帝國被君主分成兩份,分別分封給自己的兩個兒子,于是從此這世界上不再存在完整的那不勒斯,只剩下西那不勒斯與東那不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