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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都有……”晏臨低著頭,小聲囁嚅,“沒有喜歡的人,起碼也會有一兩個心動的瞬間,哥哥什么也沒有,石頭!” 葉危被質問的頭大,一臉困擾,他交友廣泛,為人親和,很容易和別人打成一片,看起來跟誰都熟,跟誰都親近,但真要說起那方面的感覺,卻總是差口氣。 “我只是……暫時沒遇到合適的人罷了,你也不能這么武斷就說你哥石頭心吧,我好傷心的?!?/br> “暫時?” 小晏臨從這個詞里抓住了救命稻草,雙眼驟然一亮:“那……哥哥以后會有……心動的人嗎?” “這肯定啊,你還想咒你哥永世孤鸞???哎,別撲過來,你這家伙是不是又長高了……” 小晏臨不聽話,扭頭就撲進葉危的懷里,緊緊抱著他不撒手。 雖然哥哥不喜歡他,但哥哥誰也不喜歡,以后的日子還那么長,總有一天,他會讓哥哥喜歡自己的。 歲月一年年翻過去,葉危墮入無間獄,又打回仙界,帶鬼兵占領第三重天,再一次回到了葉府。 那晚,晏臨從地下藏寶室再一次偷出判情槍,對準哥哥,砰—— 葉危入定閉息,抓緊一分一秒養精蓄銳,聽不見這些聲響。 床頭燭光照,晏臨歡心地抱著小枕頭,槍口呼啦啦地冒出一朵朵藍花,及到最后,咻地一下,從那一簇藍花中心,冒出唯一一朵小粉花。 哥哥心動了! 晏臨難以抑制心臟的躍動,歡喜得幾欲發狂,卻又忐忑得瀕臨死亡,他伸出手,指尖不住地發顫,最后握住那朵小花。 如果這朵花是為他而開,那么碰到花時,他就能看到哥哥心動的那一瞬間,反之,這朵花若屬于別人,他就什么也看不到。 晏臨緊緊地閉住眼睛,在心里不住地乞求,看到自己、看到自己、看到自己,讓他看到自己和哥哥在一起吧。 他攢足了勇氣,猛地張開眼,回應他的是一片空白。 入目雪色無邊,無人無景空無一物,晏臨什么也看不到。 這朵花不為他而開。 晏臨愣愣地把那朵花放回槍口,突然,整個人一抖,像是終于反應過來,十指猛地抓起小粉花狠狠拽扯,將那花瓣扯了個粉碎。 哥哥好不容易有了心動之人,那個人,卻不是他。 銀白神光驟現,晏臨俯下身,對著安睡在榻的葉危伸出指尖,輕輕點著他的額頭,很快,一只厚厚的卷軸浮現而出。 他不甘心,難以名狀的惱恨從心臟處鼓涌而出,順著鮮血沖上頭,逼紅了眼,晏臨揚袖一揮,猛地抖開哥哥迄今為止的記憶卷軸,翻到他和葉危初見時,拿起判情槍,對準畫卷上的自己: 砰—— 若將判情槍讀準記憶畫卷里的人,則可搜出他們之間,有沒有哪一瞬間哥哥對他心動過,只要有一點點的心動,哪怕遠遠夠不上喜歡和愛戀,也是可以變出小粉花的。 攤開的畫卷裹著一只袖珍槍,飛快地旋舞,槍身滾過葉危記憶里無數個晏臨,一朵一朵小花從槍口綻放,滿的都要溢出來…… 晏臨閉上眼睛,不敢去看那些花是什么顏色,不知熬了多久,聽見“啪嗒”一聲,畫卷滾到底,判情槍摔在地上。 槍口上,開出好大一叢小藍花,藍的像蒼穹天,像無垠海,不摻一點粉。 晏臨呆愣地望著,忽然蹲下來,伸出手,仔仔細細地在花叢中撥弄。是不是小粉花開的比較???被壓在下面了,他才沒看到的…… 他一朵一朵把小藍花拔下來,扔在地上,直到全都拔光了,剩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自己,像一顆漆黑的眼珠子,在看他,在笑他。 晏臨忽然全身發冷,他抱緊雙臂,蹲在角落里,不住地發抖。 葉危對他,從來沒有超過兄弟以上的感情。 在這漫長的歲月里,無數年的陪伴中,也從來沒有一刻,為他心動過。 可這顆不為他所動的心,卻為著別人,砰砰亂跳。 這個人是誰? 戰事紛爭,他那點小心思誰也沒空理會,葉危忙著排兵布陣,也很少來看他,沒等晏臨查出個所以然,葉危已上墮天臺自刎了。 這一問的答案,消化在生死之間,本該是永遠無解,然而此時此刻,儲物戒里的晏臨,一手親呢地摟住哥哥,一手不疾不徐地鋪開葉危的記憶卷軸。 時間已被靜止,葉危連眨眼都不能眨。晏臨笑著低下頭,輕輕吻了吻他的睫毛,很軟,像小蝴蝶。 到底是誰想奪走哥哥呢? 上一世,他對葉危打過兩次判情槍,第一次,哥哥明明還沒有對誰心動,為什么第二次,就有了變化? 變化。 在這段間隔中,哥哥確實經歷了人生中最大的變故:墮入無間獄。 而在無間獄里,葉危遇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星哲。 晏臨望著記憶畫卷里,無間獄,斷魂坡,星哲撿到了奄奄一息的葉危。 判情槍移上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畫卷上星哲英俊的臉。 救命之恩呢,只要這槍口敢開出一點粉……! 晏臨冰冷地微笑著,手指微動,剎那叩擊: 砰—— 第25章 代表隊 記憶翻動, 畫卷裹挾著判情槍在半空中飛舞, 無間獄的業火,白骨沙化的砂礫,雪白的大漠, 砭骨的寒風,悠悠血紅骷髏花, 都在卷幅中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