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了，灰色城堡是我的王國，我的心血，我的家，要想毀掉，不可能?！爆旣愐琅f是那副不緊不慢的姿態，只不過，這次的語氣更加堅定。

    “家？你的家在這里！”萊茵族長激動地拍著桌子，怒氣沖沖地說，“瑪麗，你是不是覺得身后有了更大的靠山，所以不需要萊茵家族了？”

    瑪麗·萊茵聽到這里，忍不住嗤笑一聲，“我的家？我親愛的哥哥，你當真把我當作家人嗎？你不會忘了吧，我不過是老族長從邊星帶回來的一個天賦看上去不錯的孤兒而已！人們見過我的精神體嗎？沒有！因為我根本就沒有精神體！”

    說到這里，瑪麗·萊茵變得激烈起來，她猛地一揮手，精致的咖啡杯摔到厚實的地毯上，熱乎乎的液體灑了一地。

    “靠山？呵！這種說法真貼切，如果不是你嘴里那個‘靠山’，我也變不成現在這么厲害，不是嗎？”瑪麗·萊茵就像魔怔了似的，一會怒，一會笑，“哥哥說的沒錯，我的確應該換個靠山了……”

    說完這句，她便閉上了嘴，再也不肯說話。

    無論萊茵族長態度如何變化，無論他說什么，瑪麗·萊茵只是那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臉上帶著嘲諷、鄙視、快意的神色。

    最后，萊茵族長似乎是料到了多說無益，便氣沖沖地離開了萊茵莊園。

    坐在飛行器上的那一刻，萊茵族長臉上的怒色頓時消失殆盡。

    看上去精明強干的副手無聲無息地來到他的身邊，遞上一杯熱茶，“族長，接下來我們應該怎么做？”

    萊茵族長喝了一口，不由地喟嘆一聲，“瑪麗的心被養大了……”

    他此時的表情無比平靜，哪里還有半點氣極敗壞的模樣？

    “既然如此，也就別怪我無情了?！彼藭r的表情冷靜到近乎冷酷，“通知下去，明天一早，招開媒體見面會?！?/br>
    副手面上一驚，忍不住問道：“您……舍得嗎？”

    萊茵族長閉了閉眼，“沒有什么舍不舍得的，當年父親走錯了路，瑪麗比他胃口還大，我們早就玩不起了，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抽出身來也不錯?！?/br>
    副手點了點頭，恭敬地應道：“是！”

    隔間之中，只剩了萊茵族長一個人。

    他抬起皮膚松弛的手，遮擋住眼中的疲憊之色——就算沒辦法抽身而出，也至少要盡力保住一些東西……

    ——

    萊茵家族動作很快，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召開記者見面會，各大主流媒體同時直播。

    年愈百歲的族長，當著全聯邦觀眾的面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了整個事件的經過。

    整個過程中，人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張哭得老淚縱橫的臉，至于他有沒有承認灰色實驗室和萊茵家族的關系，似乎并沒有人注意到。

    不過，大家從他的敘述以及副手冷靜地補充中，隱隱約約觸摸到了一個真相——灰色實驗室他根本就不知道，都是瑪麗·萊茵整出來的！

    老頭不只是說說而已，他還有證據，不信你們看，向導素啊、抑制劑啊，哪個不是瑪麗·萊茵的“功勞”？人們感謝過他一絲一毫嗎？

    人們一想，好像還真挺有道理的。

    然而，想到那個優雅美麗、高高在上的向導，人們實在沒辦法把她和惡毒的人體實驗聯系在一起。

    有些向導看了直播，腦補出抑制劑的制造過程，甚至難過地暈了過去，即使被家人救醒之后，也哭哭涕涕地喊著沒臉再活下去。

    直到科學院站出來辟謠，告訴人們并非所有的抑制劑都是利用人體實驗研制出來的，這才平息了一場巨大的風波。

    當然，這是后話。

    此時，萊茵族長依舊坐在發言席上，一邊哭一邊義正言辭地說，萊茵家族從此和瑪麗·萊茵撇清一切關系，并單方面剝奪瑪麗的姓氏；并誠懇地表示，愿意積極配合有關部門的調查，盡早讓人們看到事情的真相。

    ——

    瑪麗·萊茵從虛擬屏上看到這一切，氣得摔碎了最后一只青花瓷杯——這很有可能是星際時代最后一件青花瓷古董，瑪麗·萊茵最喜歡用它來喝烏龍茶。

    “好！很好！”瑪麗·萊茵一臉猙獰，長長的指甲深深地陷進順長的毛絨里。

    丹尼爾遠遠地站著，不敢走近，他戰戰兢兢地開口道：“向、向導閣下，接下來應該怎么辦？”

    這句話成功地讓瑪麗·萊茵冷靜下來，她冷笑一聲，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回家’好了，那里才是我們該待的地方，不是嗎？”

    丹尼爾想到那個地方，心頭一顫，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瑪麗·萊茵反而“咯咯”地笑了起來，“我突然想起來，那里還關著一個小玩具呢！這么長時間，我也該去看看了！”

    丹尼爾訥訥地應著，臉上的笑無比僵硬。

    瑪麗·萊茵最后瞄了一眼虛擬屏幕，陰狠地說：“不知好歹的老東西，你一定會后悔的！”

    ——

    如果說萊茵族長的發言在人們心里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那么，瑪麗·萊茵的出逃便真正坐實了這一罪名。

    無論是軍部，還是聯邦政府，甚至包括倫敦塔在內，都不可能繼續裝聾作啞。

    每個人心里都隱隱覺得，聯邦，乃至整個星際，都可能要有大事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