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笑都刺目
顧曉晨回過神來,意識到他的雙手摟著她,她急忙朝后一退,退出了那個寬闊結實的懷抱。不知道是怕留戀過后怕自己難以放手,還是在告誡自己不該再有多余的念頭去渴望,認清楚事實就是他們已經分手。 可是她的舉動卻讓伍賀蓮皺了下眉,她是在劃清界限? 顧曉晨不曾想過分手后的戀人在街上偶遇,應該以怎樣的心情怎樣的表情面對?;艁y中抬頭望向了他,微微一笑,輕聲說道,“我沒事?!?/br> 她從來不愿意讓人擔心,哪怕是分手后,也能和從前一樣。 伍賀蓮瞧見她的笑,美好得像是夜空里墜下的煙花。她怎么能笑得那么安然,那么輕松??墒且郧熬驮趺礇]發覺,原來笑也能這樣刺目。 “恩,你怎么在這里?”顧曉晨隨口問道。 車來車往的街道,十分吵鬧。 伍賀蓮深邃如墨的雙眸凝望著她,半晌時間才幽幽吐出兩個字,“路過?!?/br> 顧曉晨“噢”了一聲,也沒有怎么在意。雙手將挎包提在身前,不自覺地攥緊了提手,她剛要說話,他卻搶先開口,“詠心的歡送會,你去不去?” “我正要趕去?!鳖檿猿枯p聲說道。 伍賀蓮沉聲說道,“那就一起?!?/br> “不用麻煩了,我可以自己打車去……”顧曉晨急急說道,暗自猜想他會不會還要去接宋方笙,如果見面的話恐怕不大好。而且,她也并不想瞧見他們親密的模樣。傷口似乎還沒有完全痊愈,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 “一起打車?!蔽橘R蓮再次打斷她的話語,硬聲說道。他眼尖地瞥見前方行駛而來的一輛的士,立刻攔下,上前將車門打開了。 顧曉晨蹙眉,發現這真是最尷尬的場景。 “小姐,快上車??!”司機探頭催促了一聲。 顧曉晨無奈地邁開腳步,坐進了車中。他高大的身軀鉆了進來,伴隨著煙草味青草氣息,她又是挪了個位,他坐在了她的身邊。伍賀蓮說了地方,司機立刻踩下油門朝著目的地而去。 只是覺得太過沉悶,應該說點什么才對,顧曉晨思忖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了話題說道,“你沒開車?” 伍賀蓮微微點頭,沒有出聲。 再次沉悶僵局,顧曉晨終于找不出話題了。 伍賀蓮正視前方,淡漠地問道,“你去那里做什么?!?/br> “哪里?” “我看見你從培訓中心出來?!?/br> 顧曉晨淡淡回道,“我在那里報了口琴班?!?/br> 伍賀蓮默了下,沉沉說道,“以前沒聽你提過?!?/br> 以前……這兩個字讓顧曉晨恍惚了下,扭頭望向窗外,沿路的風景一閃而過,卻不曾映進眼底。那段日子,他正陪在一個叫宋方笙的女孩子身邊。嘴角微微上揚,聲音更是輕到不行,“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br> 一路無言,惟有呼吸聲似有若無。 當伍賀蓮和顧曉晨雙雙趕到酒吧,眾人已經到齊了。 酒吧的包間,姚詠心、沈若、風景辛、伍昊陽以及言旭東坐在沙發上正在喝酒。瞧見他們兩人一起到來,倒也沒怎么驚訝,除了言旭東。顧曉晨走向沈若,在她身邊坐下,而伍賀蓮卻是獨自往另一邊坐下。兩人上演這么一出,讓不知情的姚詠心幾人看不明白了,只以為他們在鬧氣。 “你……”沈若望向顧曉晨,忽然嚷嚷道,“換新發型啦?” 女人的話題開始圍繞頭發打轉,顧曉晨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笑容有些羞澀。 伍賀蓮捕捉到她細微的表情,腦海里浮現起誰擁著她親吻她的樣子,是不是夸贊她的新發型好看,更甚至是和她做某些愛做的事情?劍眉緊皺,整個人忽然冷若寒霜,陰沉得像快要下暴雨的天空。他拿起酒杯,悶頭喝了一口。 沈若拉著顧曉晨去吧臺挑選果酒,言旭東起身走向了她,在顧曉晨耳邊沉聲問道,“你們怎么一起來的?” “湊巧?!鳖檿猿枯p聲回道,言旭東已經將檸檬味果汁遞向她。 渾渾噩噩度過一晚,歡送會的氣氛有些傷感。不知道是誰點了悲傷的歌曲,唱得人心里微涼。姚詠心起身要去洗手間,顧曉晨和沈若也一同前去。洗手間里,姚詠心問道,“曉晨,你和蓮怎么了?” “是不是吵架了?”沈若狐疑問道。 水聲嘩啦啦地響,顧曉晨正在洗手,上次說了一半的話終于繼續說道,“我們分手了?!?/br> “什么?”兩人同時一驚,扭頭望向她。 顧曉晨拿著紙巾擦著手,十分平靜。 再次回到包間,姚詠心和沈若的神色都有些異樣??墒沁@樣的場面,也不好多說什么。一晚上,他們沒有再說上半句話。直到離開,沈若走到顧曉晨身邊,挽著她的手說道,“言經理,你送我們回家好不好?” “我喝酒了,不能開車,打車送你們吧?!毖孕駯|爽朗說道,走向路邊攔下的士。 顧曉晨向眾人揮手上了車,沈若也上了車。 伍賀蓮站在后邊,拿出打火機抽了支煙,并沒有望向那輛的士。直到車子駛離,他這才丟下兩個字“走了”,轉身而去。 在外邊兜轉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回了銀申。其實他已經很久沒回銀申的公寓,車子也停在那里沒有動過,只怕……他會忍不住。坐著電梯上樓,電梯門一打開,卻見公寓門口蜷縮著一團小身影。 伍賀蓮走到她面前,詫異喊道,“妙可?” 伍妙可抬起頭來,一臉委屈,忽然大哭出聲,“二哥……” …… 伍妙可的突然出現,讓伍賀蓮心里一驚。而且一向活潑開朗的伍妙可,竟然哭了。在伍賀蓮的記憶里,六歲以后的妙可是難得哭泣的。伍家的家規向來很嚴,伍繼宗是不喜歡家里經常有人哭鬧的,所以妙可總是很聽話也很乖巧。 伍妙可從來沒有闖過任何禍,她是伍家最讓人放心的孩子。 伍賀蓮自小與伍妙可一起長大,對待伍妙可像是兄長又像是父親。伍繼宗忙于事業,哪有這么多空去照料孩子。而紀岳華一人帶著四個孩子,其實也很吃力。所以很多時候,伍賀蓮總是和伍妙可在一起。 安靜乖巧的meimei伍妙可,對于伍賀蓮而言,有著特別的感情。 其實很多時候,伍妙可的依賴陪伴,讓他的生命充滿著新生的陽光。 可是,他的寶貝meimei竟然哭了。 伍賀蓮一下將伍妙可扶起,一邊拿出鑰匙開門,一邊摟著她走進公寓??蛷d里亮起了燈,茶幾上還放著那只玻璃杯,玻璃杯里殘留著大半杯沒有喝完的蘋果汁,因為隔了幾天,所以顏色都變了。他扶著伍妙可往沙發一坐,伍妙可卻還在哭,雙眼通紅,淚水止不住地流淌而下。 “妙可,不許哭?!蔽橘R蓮伸手撫著她的小臉,替她擦去淚水。 伍妙可聽話地想要停止哭泣,可是忍不住的傷心讓她嗚咽了一聲,淚水再度流淌而下。 她哭得心碎,讓伍賀蓮焦急憤然,“怎么回事?” “二哥,你怎么才回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我打你的手機,可是關機了!我從下午兩點一直等你等到現在!你怎么一直都不回來!”伍妙可吵鬧嚷嚷,胡亂地說了許多,最后哽咽酸澀,撲進他的懷里,哭喊著問道,“你去哪里了!” 伍賀蓮一下自責難擋,抱著她說道,“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什么事了?” “二哥,我是不是很惹人討厭?” “誰說的?” “我是不是一點不懂事,什么都不會的千金大小姐?” “不是?!?/br> “二哥說謊!我就是什么也不會!別的女孩子都能彈得那么好,我學了那么久,每天都有練習,可是連最簡單的曲子都學不好!成績也不好,又不會煮飯,還會把碗打破,我笨死了!” “你會畫畫,而且畫得很好,還得了獎。你的成績排名中列,不算差。不會煮飯有什么,請個傭人就可以。誰長那么大,沒打破過碗?你不笨,只是單純罷了!單純沒什么不好!哪個男人這么沒有眼光?甩了他,找一百個更好的!” 伍賀蓮不疾不徐地開口,伍妙可漸漸止了哭聲。只是說到最后一句,她哭笑不得,悶聲說道,“一百個更好的也不是他!我不要!” 當天晚上,伍妙可哭到無力,這才消停。 伍賀蓮打了個電話回伍家報平安,電話是伍繼宗接的,對他訓斥了一通,猛地將電話掛斷。伍賀蓮抱起伍妙可走向臥房,替她蓋了被子脫了鞋。伍妙可抵不住困意,閉上了眼睛。 伍賀蓮望著她疲倦的臉龐,聽見她喃喃說道,“我真的好喜歡他……” …… 機票已經訂好了,周六早上八點。 旅行的地方還是未知,林芬一直保密,只說要給她驚喜。 周五當天下班,顧曉晨約了林芬一起去購置點東西,所以她急忙趕去商場。 但是卻在商場撞上一個人。 一樓的外層,清一色全都是手機專柜。 遠遠的,顧曉晨就瞧見一抹清新亮麗的身影。發絲勾向耳后,露出白皙光滑的粉嫩臉龐,長長的裙擺至腳踝。宋方笙拿著一部手機愛不釋手的樣子,接過店員的單子轉身就要去付款,視線剎那對上了前方的顧曉晨,宋方笙腳步微停。 兩人同樣愣了下,這才朝著雙方走去。 “宋小姐?!?/br> “你好,顧小姐?!?/br> 兩人打了聲招呼,卻又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么。宋方笙望著顧曉晨,淡淡地微笑說道,“上次你給我煮的湯很好喝,謝謝你?!?/br> 一定是他告訴她的吧。顧曉晨微愣,這才笑道,“沒什么,不用客氣?!?/br> “我……”宋方笙頓了頓,又是說道,“快要回美國了?!?/br> 顧曉晨頓時詫異,心里咯噔一下,想著他們是要一起回美國了。祝福的話,似乎也有點沒有資格說。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電話卻像是解圍一般響起,她接起電話,聽見林芬狐疑詢問,“曉晨,怎么還沒到呢?” “那你忙,再見?!彼畏襟铣龘]了揮手,大步走過她身邊。 而顧曉晨握著手機,卻感覺一陣落寞,“我馬上就來?!?/br> 商場里人山人海,她隨著擁擠的人群朝前而行。 “曉晨,你看看這兩副怎么樣?黑色好,還是深褐色好?” “褐色的吧?!?/br> 林芬正挑選著旅行時要帶的太陽眼鏡,顧曉晨卻有些神思游離。這似乎是第一次,第一次和林芬出門,她會這樣走神。 周六一早出門前,顧曉晨把玻璃魚缸交給門衛大伯,麻煩他照料小金魚十天。 巷子外的路邊,周城澤開著車已經等候多時。 林芬坐在后車座透過車窗張望向她,朝她微笑。 直到前往了機場,顧曉晨這才知道他們將要去旅行的地方是哪里。 世界上最浪漫的城市——法國巴黎。 法國巴黎,浪漫之都,每個女人都向往的城市。 這里擁有一切浪漫的元素,空氣里彌漫著芬芳香氣。 一下飛機,撲鼻而來的清新讓人忍不住心曠神怡,長時間的飛行時程給旅客所帶來的疲憊,似乎都一掃而空了。 顧曉晨與林芬親密地手挽手,一旁隨行的是周城澤的下屬小趙,他拖著行李箱以及行李袋,三人朝著出口而去。 “城澤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們就好好玩?!绷址乙贿呑?,一邊說道。 顧曉晨微笑點頭,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她并沒有想到旅行的國家是法國,也沒有想到旅行的城市會是巴黎。這里有太多的回憶,那竟然是去年的事情,只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卻像是隔了千山萬水的距離,一夢兩三年之久。 不得不承認,周城澤的確很用心也很細心。 全程安排十分妥當周密,從行程、出入的轎車、入住的酒店、陪同這次游玩的導游小姐,包括一系列必去的景點以及游樂場所,他都一一規劃。這場旅行,與其說是和林芬單獨出游,不如說是在周城澤的布署之下。這樣的作風,和他的處事一般,講究完美,不允許出現絲毫偏差。 其實也沒什么不好,反而也落得輕松。 只是卻少了點自由自在的味道。 五星的酒店,金碧輝煌。 酒店第六十八層,顧曉晨站在落地窗前眺望外邊的風景。清澈的藍天,偶爾漂浮過的白云,仿佛置身于天空中。眺望美麗的巴黎,這座無以倫比的城市沉浸于安怡。那一條條的街道,車輛都小得不可思議,幾乎瞧不見了,只是可以看見一抹抹的黑點,忽停忽動。 繁雜交錯的大小馬路,卻集中的匯聚到某一處。 那兒是埃菲爾鐵塔。 白天的時候,埃菲爾鐵塔只是十分震撼人心的建筑物。等到了晚上的時候,卻像是唯美浪漫的仙境。 導游小姐在當天黃昏,帶著林芬與顧曉晨前往埃菲爾鐵塔觀光。 站在觀光層,導游小姐微笑著介紹,“埃菲爾鐵塔的設計者是法國建筑師居斯塔夫埃菲爾。埃菲爾先生一生中杰作累累,遍布世界,但使他名揚四海的還是這座以他名字命名的鐵塔。用他自己的原話來說……” “夫人,小姐,請看這邊?!睂в涡〗銈壬?,手指向了某個方向,輕聲解說,“黃色的建筑物是凱旋門城樓,綠蔭中的是盧浮宮,蒙馬圣心教堂都可以瞧得很清楚?!?/br> 繁燈閃爍,交織成燈網,果然美得讓人驚愕。 登上這塔頂俯瞰巴黎市容,聽著導游小姐輕柔的女聲,顧曉晨有一瞬失神。 小凡爾賽宮的鏡廳,那個誰曾經和她跳了一整夜的舞。塞納河北岸的盧浮宮,那個誰曾經抓著她逃離t臺秀。協和廣場二十三米高的埃及方碑前,那個誰曾經在那么多人面前擁抱過她。整個巴黎,竟然滿是誰的身影,不斷地浮現于眼前,怎么也散不去。 顧曉晨時常會出現幻覺,好像一個轉身就會瞧見他,站在她的身后,沉默地抽著煙?;仡^一望,卻空空如也,只有陌生的空氣。 時間過得很快,又似乎過得很慢,眨眼已經過了一個星期。 最后三天,他們輾轉到巴黎城外的郊城。 “夫人,小姐,今后三天就住在郊城的城堡。附近還有異域風情的集市,您們可以逛逛?!避囎诱傁蚪汲?,坐在前副車座的導游小姐回頭笑道。 林芬顯然很有興趣,和導游小姐攀談起來。 顧曉晨一臉淡然,靜靜地聆聽,心里的某根弦被輕易挑起。 集市和當時并沒有變化,熱情的吉普賽人搭建著帳篷,兜售著各類小東西。林芬正在給周雅茹選禮物,猶豫著買什么。導游小姐索性陪著她一家家攤位看了個遍,最后瞧見可愛的吉普賽娃娃,林芬停下腳步,和吉普賽商人商議價格。 顧曉晨的目光卻在那些里帳篷尋找著什么,視線恍惚穿梭于兜售的攤位,匆匆掠過了那些商人,定格于那婦人身上。 “我去那里看看?!鳖檿猿枯p聲說道,松開了林芬的手,朝著那攤位走去。 依舊是那個首飾攤位,依舊是那個吉普賽婦人,依舊說著聽不懂的法語。顧曉晨走到攤位前,低頭望著那些首飾,忽然記起他難得調皮可愛的一面。她問他吉普賽婦人說了什么,可他卻在糾纏半天后說就不告訴你,讓她無奈又無語。 林芬走到她身邊,見她盯著這條項鏈發呆,只當她是喜歡。于是拿起那條項鏈,輕聲說道,“導游小姐,請告訴她,這條項鏈我買了?!?/br> 耳畔響起女聲,顧曉晨這才回神。 “戴著吧?!绷址覍㈨楁溌卮狗旁谒氖终菩?,將她的手握住。 顧曉晨微微一笑,卻忽然有些發酸。 “周夫人,禮物已經包裝好了?!睂в涡〗闾嵝训?,林芬轉身折回方才的攤位。 顧曉晨張開手,那條銀鏈在陽光下閃爍著璀璨光芒。她悄悄將口袋里一直隨身攜帶的戒指取出,套過銀鏈,順著鏈身滑落下一抹銀色弧度。她將銀鏈戴在了脖子里,那枚戒指貼著肌膚,印在心口瞬間微涼。 居斯塔夫埃菲爾說:埃菲爾鐵塔——把我淹沒了,好像我一生只是建造了她。 可是,要用幾個一生才能遇見那個對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