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苦海，永墜苦海，為汝解脫。

    #

    事后回想起來，那個晚上發生了很多事情。

    先是吃晚餐的時候，盧卡斯被一封急信給喊走。他是如此歉意地走到莉亞身邊，和她擁吻解釋自己必須立刻趕去某個地方處理緊急事件。

    “照顧好mama，好嗎？你可是個韋恩家的男人了?！北R卡斯溫柔地摸了摸亨利的小腦袋，后者吃著土豆泥，犯困地點了點頭。他今天玩得太興奮了，到了晚上就有些疲倦，小孩子都是這樣。

    “快點回來，我等你?！崩騺啍[弄著面前的餐具，對盧卡斯露出一個和往常并無二致的笑容。帶著晚餐被打擾的略為不滿，還有一絲撒嬌般的玩笑抱怨。

    盧卡斯點了點頭，穿上了仆人遞過來的大衣，轉頭離開了餐廳。他不知道的是，這一次離開，再回來就是和妻子天人相隔。即便他守著安德莉亞的“尸體”，一次又一次傾述，甚至在晚年絕望時給她寫信，他也永遠都不可能再和莉亞相聚，再也不能。

    入夜時分，巨大的魔法屏障籠罩了整個韋恩莊園。

    開始了。

    第53章 真相（十）

    陽謀陰謀，說到最后無非是誰更強大，誰的底牌更多，誰的準備更充分。

    魔法陣籠罩了整個莊園，安德莉亞插翅難逃。警長的手下、教堂的神父還有苦海的人來到了韋恩莊園，在內應的幫助下根本沒受到什么抵抗。

    想要保護韋恩夫人的仆人在看到安德莉亞在魔法陣中變成了一只橘紅色的蝙蝠，也驚訝地張大了嘴，竟然無話可以反駁神父厲聲的譴責她是魔鬼的使徒。

    魔法陣讓莉亞以原型虛弱地躺在地上，她沒有力氣說話反駁對方，只能承受周圍不可置信的、恐懼和厭惡的眼神。她被囚禁在魔法陣中，腦海中似乎隱約響起了長輩們的話。妖沉迷于人世中，耽擱于情愛里，總不得善終……

    此刻她慶幸盧卡斯不在莊園，雖然她懷疑對方是故意調走丈夫的。但以苦海心狠手辣的程度，就算盧卡斯在這里阻止他們，只不過是增加一點難度，多殺一個人而已。她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身為大妖活了那么多年，總是有點下一刻就會死的覺悟。

    畢竟天道無常，世事無常。

    可她卻擔心自己早早上樓休息的兒子，亨利如果是人類，以苦海的慣例未必會趕盡殺絕。但他有自己一半的妖族血統，莉亞不知道對方會不會放過半妖。

    亨利，她的亨利只是個孩子，任何一個母親都無法看著自己孩子幼小的身體倒在血泊之中，無神的雙眼祈求著雙親的庇佑和絕望無助。

    不，不要傷害她的孩子。

    #

    苦海確實派了人找亨利，正如安德莉亞所預料的那樣，他們不會輕易放過一個半妖。但首領并沒有決定把這個混血怎么辦，她只是要求手下抓住孩子。

    對付一個八歲的孩子，甚至都不需要用法力。當然，前提條件是，這個孩子身邊沒有蝙蝠俠保駕護航。讓沒有萬能腰帶的蝙蝠俠單挑法師還是有點捉襟見肘，但好在他跟著忍者大師雷宵古修行好幾年，不是沒有成果的。

    布魯斯注意到了莊園的異變，在那群人闖進來的第一時間，他就有了判斷。不能去救助安德莉亞，一方面目前他沒法和一群魔法師正面對抗，另一方面他不能改變時間線。時空旅行很容易造成悖論，那對整個世界都是毀滅性的，何況那個時空裂縫……

    皺了皺眉頭，布魯斯更加悄無聲息地潛入莊園的主樓，他比一般人更要熟悉韋恩莊園的建筑構造。他仿若鬼魅般的身影在苦海找到亨利之前先一步來到男孩的房間。

    他捂住了男孩的嘴巴，防止亨利受驚過度時發出的尖叫聲。男孩睜開深藍色的眼眸，慌亂不安地掰著布魯斯的手，這讓后者產生了一種自己在傷害小孩子的感覺。然而，在看到布魯斯的臉龐后，亨利眨了眨眼睛，慢慢安靜了下來。

    布魯斯放低聲音說道：“聽我說，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有人闖進了莊園，他們在抓你，我要把你帶去安全的地方。不要出聲，一會兒我松開手后，你快點把衣服穿上跟我走?！?/br>
    亨利乖巧地點了點頭，在布魯斯慢慢放開手掌后。小男孩立刻坐了起來，把衣服胡亂地套在身上，最后還是布魯斯幫忙才在很短的時間里快速穿完俘惑。他們剛剛離開臥室，拐進隱蔽的一條走廊，蝙蝠俠的余光就看見走過去的黑袍魔法師們。

    “對了，mama怎么辦？”在拐了幾個彎后，亨利在寂靜中小聲問道，又自我安慰，“mama是厲害的精靈，她肯定會把這些人趕出去的?！?/br>
    布魯斯不留痕跡地皺了皺眉，他不想騙亨利。這個孩子年紀還小，但卻不至于小到不辨是非的程度。何況，如果現在不告訴他，將心比心他未來一定會更痛苦。

    所以，蝙蝠俠停下了腳步，眼神復雜地看了對方一眼，低聲道：“那群人是算是……精靈。就像人有好壞之分，精靈也有。他們就是沖你mama來的，而她現在應該被抓住了?！?/br>
    亨利的表情在那一瞬間是空白的，孩子小小的年紀不是很懂，但他靈敏的第六感卻告訴他，自己即將失去最珍貴的親人，他不能失去mama。

    男孩抓住了布魯斯的大手，抓得是這么緊，幾乎用上了他全身的力氣。

    “我們要去救她。對了，你是未來的我。告訴我，我們一定把mama救出來了對嗎？”亨利在慌亂之中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我不能透露太多未來的事情?！辈剪斔怪荒苓@么說，在這個孩子深藍色的慌亂眼睛中，他仿佛能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跪在那條骯臟的犯罪小巷里，絕望又無助。

    他曾經發誓，他發誓不會再讓另一個孩子看著父母在眼前死去。為了這個愿望，布魯斯韋恩愿意為了蝙蝠俠而活，為了蝙蝠俠而死?？伤荒軒椭嗬?，安德莉亞必須要“死”，否則世界線就會被打亂。

    亨利靜靜地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你不是未來的我，對嗎？”

    布魯斯沉默以對，這是個聰明的孩子。

    “我要去救mama，不管你答應不答應?！焙嗬湎履榿?，這讓他看上去整個人都不同了。猶如當年縮小版的蝙蝠俠，不，或許更稚嫩也更絕望。

    “亨利?！辈剪斔归_口了，“你現在還不明白自己在要求什么?！?/br>
    你終有一天會明白的。就像蝙蝠俠也曾經想過跨越時間線去救自己的父母，就像他有無數次機會放棄，任憑自己沉浸在美夢中，或者一個不小心就能放任反派改變世界線……但他不能。韋恩夫婦終究要死在那條小巷里，他不能用全世界作為代價來換自己的父母。

    失去的就是失去的，那條傷痕永遠都補不回來。就算托馬斯和瑪莎韋恩能再復活，蝙蝠俠也依舊是蝙蝠俠，不會有任何改變。

    #

    苦海組織在亞洲最為猖狂的時候，莉亞只是個幾百年的小妖，還輪不到她去和苦海一戰。當然，她也不可能見到苦海的首領，更想不到對方竟然也會是妖。

    不，準確來說八尾貓是天生靈獸，就和傳說中的龍鳳麒麟一樣，和他們這樣偶然情況下開了靈智才修煉的妖怪不同。

    八尾貓出生就能修煉，據說當它們長出第九根尾巴的時候就能不渡雷劫而飛升。這種好事情羨慕不來，種族差異嘛。但八尾貓數量稀少，而且奇怪之處就在于它們很少有能修煉出第九根尾巴的。這種事八尾貓自己不說，外人也僅僅只能猜測原因。

    不過無論八尾貓能不能飛升，但凡真有八根尾巴的家伙實力肯定強過普通大妖[綜瓊瑤]太醫韻安。就像小狐蝠面前穿著白兜帽的女人，漂亮精致的五官，一雙琥珀貓眼看著人心軟又難耐。

    “舞雩，我聽說過你的名字，妖族新秀?！卑宋藏埰届o地對魔法陣里的狐蝠說道。

    安德莉亞抬頭看了看她，身體使不上力氣而顯得無精打采，但她卻能通過精神和對方溝通。對妖族來說，這種元神溝通方式很普遍。

    “我們一直以為苦海的首領是恨極了妖族的修道者，沒有想到會是一只八尾貓。我以為相比于人類，八尾貓會更偏向妖族?！崩騺喌穆曇舨伙@，但意思卻充滿了諷刺。

    八尾貓并不生氣，她甚至都沒什么情緒，“確實是這樣。但無論是人還是妖，對我來說都不是同類。我之所以抓大妖，只是因為你們能用來煉妖魂印記?！?/br>
    安德莉亞微微睜大了眼睛，簡直忍不住要嗤笑出來：“你竟然相信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