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香[甜文]_分節閱讀_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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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他雕刻得仔細了一點。 粗笨的菜刀在他手中像是手指延伸那樣靈巧,隨著形狀一點點鮮明,漸漸如同蝴蝶在樹冠上飛舞盤旋,恣意游敞。 又一棵樹成型了。 這一棵樹比第一棵樹高了約三分之一,長到了大約半個手掌的高度,連在一起的樹冠也被分開,樹葉團聚簇擁,錯落有致,似乎一陣風過,就會發出簌簌之聲。 樹冠、根須、葉片,乃至樹上粗糲的表皮與樹洞,一一在躍動的刀尖下顯形,一株小樹至此已栩栩如生,但易白棠并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他退后一步,快速巡視了小樹一番,很快將菜刀交到左手,用左手在樹干左后側的樹瘤的位置雕刻起來。 眨眼功夫,樹瘤變成了一只趴伏在樹干上的昆蟲。 昆蟲上半身藏在樹葉之中,只有兩片羽翼探出樹干,迎著體育館內的光線,依稀成了半透明的樣子。 只剩下兩塊未雕刻的豆腐塊了。 易白棠如法炮制,將第三棵樹雕刻成了更高、更瘦、樹葉零零落落,樹干被蟲蛀得一塊一塊地模樣,雕刻著這一棵樹的時候,他的目光已經轉到了第四塊豆腐塊上邊…… 易白棠看著豆腐塊。 別人看著易白棠。 評委席上,眾位評委居高臨下,將滿場情況盡收眼底。 預選賽明面上考驗的是諸位廚師的基本刀工,暗地里還考驗在場廚師的擺盤能力,但就算有這樣一個隱含寓意,中間并沒有什么特別困難的地方。按照約定俗成,只要現場廚師在精細部分能夠將豆腐雕花,擺盤部分能夠有諸如“螞蟻上樹”的創意,就足夠通過預選賽。 評委們見漫長大約四分之三的人開始用豆腐雕刻花朵,剩下四分之一的人則用豆腐雕刻別的東西:比如生日蛋糕,比如亭臺樓閣,還有雕刻龍鳳動物。 “這一年的選手總體素質都還不錯?!?/br> “第七十八號好像在雕刻園林,一個小時的時間,敢選擇這么復雜的樣子的選手并不多見?!?/br> “還不止是這樣,用豆腐雕刻亭子,承重的問題需要好好考慮啊?!?/br> “別光注意這個參賽者,二十三號參賽者在雕一條龍,已經開始雕刻龍身上的鱗片了!” “說起豆腐雕龍,我倒是想起了件廚房趣事?!敝飨_上的一個評委突然笑起來,“雕龍雕骨雕鱗易,點睛點爪點須難,說的是豆腐雕龍,龍身龍鱗都容易,但是豆腐性軟,雕出龍虎虎生威的爪子,調出龍細細的那一縷胡須就不容易了。尤其是胡須,當世也沒幾個廚師真能雕得出來,您說是不是?” 評委客氣地問了問自己左右。右邊的評委跟著笑起來,頻頻點頭贊同。但坐在左邊的商懷硯卻不那么配合了,他既不在意雕亭臺樓閣的,也不在意琢龍繪鳳的,他全程專注易白棠,并且略有心塞的發現,易白棠在比賽現場雕刻的正是一棵樹從小到大的歷程。 奇怪…… 為什么白棠這么喜歡樹苗? 商懷硯狐疑不已。 餐廳的名字叫做有棵樹就算了,還在餐廳的不同桌子底下一路雕刻了一棵樹苗的生長過程,從最小的幼苗到枝繁葉茂大樹……哼,這事別以為他不知道。 如果只是工作上也就算了,不知道什么時候,什么樹苗工作貼啊,什么樹苗隔熱墊啊,什么一整套的樹苗樣骨瓷餐具啊……尤其討厭的是,在某一個早晨,白棠居然還問他要不要一起種一棵樹。 一!棵!樹! 究竟為什么這棵樹存在感那么強,無時無刻都要出現在他的眼前? 商懷硯酸溜溜想。 過去他沒有細想,但現在好像不細想不行了。 他開始認真思考,這棵樹究竟是從什么時候囂張起來的…… 一個小時的時間只剩下最后十五分鐘了。 一些專注豆腐雕花的廚師已經將豆腐花在盤子里擺好,放下菜刀,抬手示意評委席自己將作品完成。 一半的評委開始走下評委席,進入現場,登記保管廚師的成品并讓完成項目的廚師離開現場,另外一半則繼續坐在原位,盯著其余參賽者的進度。 易白棠的四棵樹都雕好了。 但還缺最后一步。 他不緊不慢地將最初切下來的豆腐塊放入水中,在水里快速揮刀,將整塊豆腐切成細細的片狀物。 現在只剩下最后兩分鐘了。 易白棠終于放下菜刀,出聲問: “有沒有吹風機?” “有沒有吹風機?”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問了同樣的問題。 易白棠轉頭一看,與另外一個說話的人照了面。 隔著一道走廊,正站在前后排的兩個年輕人對視一眼,又互相看了看對方的作品。旋即,易白棠冷漠轉回視線,另外一人則挑挑眉梢,再度開口:“有沒有吹風機?要飛利浦負離子的!” 來自廚師的要求已經傳到了評委席上。 主評委沉吟不語,他注意到了,出聲的一位就是剛才他們討論的雕龍廚師,另一位一套四棵樹,雖然不如龍鳳出彩,但通過預選賽也是毫無問題的。 商懷硯見縫插針說了句:“反正這兩個人怎么也會通過預選賽,預選賽又沒有成績高下的區別,給他們吹風機也沒什么吧?” 主評委下了決定:“給他們?!?/br> 商懷硯欣然請纓,主動拿了電風吹往場中走去,將兩個電風吹分別送到易白棠與隔壁人手中,然后光明正大站在易白棠身邊。 這時比賽時間已到,除了這兩人之外,其余廚師已經被評委登記好作品,正魚貫出門。出門時,不免多多少少關注了易白棠與另外一個人。 站在豆腐雕龍前的廚師拿了吹飛機,先將放置有許多冰塊的冰水沿雕刻好的龍身上徐徐傾下,確保龍身上每一寸都被冰水滾過浸泡之后,再驟然一抖手,將放置在另外一個鐵盆中熬制好的金黃色黏稠糖汁兜頭澆下! 金黃色的糖汁自半空中潑灑而下,接觸到豆腐的部分遇冷凝結,沒有接觸到的則濺落盤子。他再于同時打開吹風機,一根手指橫在吹風機之間,使得冷風變勁變強,將切割好又澆上了糖汁的龍鱗吹得炸將開來。 轉瞬之間,糖汁澆注龍身,鱗片迎風舒展,兩縷細細的龍須由一滴滴滴下來的糖汁初步凝結,又被冷風吹上半空,最終凝固。 至此,昂首挺胸,須發接張的琉璃神龍出現在眾人眼前! 評委席上,主評委拍案叫絕:“好!” 還沒有離開的廚師同樣驚呼一聲。 現場中沒有受這一現狀影響的,除了已經走遠的廚師之外,大約就只有站在隔壁的易白棠與商懷硯。 易白棠不緊不慢地將切好的豆腐碎自水中捧起,一路捧到最后一棵樹之前。 這棵樹相較于前面三棵有所不同,雖然樹干、根莖、乃至于枝條都歷歷在目,卻唯獨沒有一棵樹不可或缺的葉片,直到這時候,易白棠將手中的豆腐碎一點一點、輕輕地放置在枝干與樹干底下的時候,其余有關注的人才恍然:原來這樹是開花了! 豆腐碎已經鋪滿了枝干與根部,在枝干上形成了一朵小小圓傘,根部也不遜色,隆起宛如花冢一般的土包。 易白棠此時再打開一旁的電風吹,調到最小那一檔,隔著半個手臂的長度,吹拂最后一株大樹。 一片白玉般的豆腐片飛起來了。 五瓣攢成一朵,朵朵薄如蟬翼。 一朵、兩朵、無數朵。 最后一棵樹上堆積著的豆腐片慢慢飛起,旋舞空中。 暖陽之下,初雪消融。 一夜春風,草木生發,萬樹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