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借個膽愛你+番外_分節閱讀_19
程宇道:“吃完這兩包就沒了,就天天吃白菜熬豆腐了?!?/br> 羅戰答:“我慢著吃,八年忍忍就熬過去了唄!……程警官,謝了!” 羅戰抬頭看程宇,眼神意味深長:“程警官,你沒吃過我的手藝。將來有一天我出來了,一定請你嘗嘗我做的飯,咱這是正宗口兒,絕對不讓你失望?!?/br> 羅戰那時覺得,眼前的小程警官,這人簡直就是天仙??! 他如果不犯罪,不判刑,也就不會有這樣的機會遇見程宇。 現在遇見了,深深地喜歡上這么一個人,在通往八年牢獄生涯的這條凄涼路上。 10、入獄險路 延慶縣多山,羅戰即將被收押的那座監獄地處遠離城鎮的山區。 呈現異常血色的夕陽最終跳躍著被山巒吞沒最后的身影。一條山路越開越偏,眼瞅著路邊兒的草木逐漸荒蕪,車輛與人煙漸稀。 公路逐漸狹窄,海拔緩緩升高。 山區的云霧在暮色中堆積,夏日的夜空是沉靜幽深的藍,星光繁密。 開了一整天的車,又剛吃過晚飯,幾個人皆露出疲憊之色。 大毛把胳膊肘搭在車窗沿上,一邊兒開車一邊兒抽著煙。 白遠有一搭沒一搭地找話題跟后排的程宇和羅戰聊天。 程宇基本就是問一句哼唧一聲。羅戰的手腕兒銬了一整天,都發酸了,金屬貼rou的地方被汗水浸漬得發紅。 羅戰望了望盤山道一側壁立千仞、另一側空谷幽深的夜景,突然就沉默了,過了許久才說:“我爸就住這附近,快到了?!?/br> 程宇抬眉問道:“你們家不是住老城區么?” 羅戰慘然笑道:“我爸早就不搭理我了,嫌我不學好,嫌我瞎混。他不住我在城里買的房子,搬回郊區小鎮了?!?/br> 羅戰又補充道:“就是我們以前的老家,我爺爺待的地方。后來有了農轉非的戶口,才到城里安家落戶的?!?/br> 程宇問:“你爸干什么的?” “你猜猜?”羅戰笑道,“嘿嘿,我爸有手藝的。小時候??此谠钌铣疵娌璺蹆?,軋咯吱盒,在煤爐子上烤墩餑餑……他還會雕蛋殼兒!蛋殼兒那么薄,一捏固就碎了,老爺子雕得可好了!” 羅戰慢慢地梳理他的回憶,西皇城根兒北街那條小巷子里,冬去春來從不間斷的車轱轆印跡。 胡同,板兒車,蜂窩煤。 北方最寒冷的冬天,小平房兒里白氣繚繞,爐膛中的煤慢慢燃燒出淡藍色的火焰。老爺子用鐵鉗夾弄著燒紅的煤球兒,水壺在爐口上滋滋地冒著熱氣兒,白薯在爐膛里漬出油汪汪的糖汁兒。 生得濃眉大眼機靈勁兒的小男孩兒,穿著大棉褲蹲在爐子邊兒上,眼巴巴地饞著爐膛里的幾枚烤白薯,偷偷地伸出長滿紅皴的手去掏。 老爺子手里的鐵鉗揮過來:“三兒,燙了你的爪子!” 那一雙布滿皺紋的眼角里填充的盡是家的溫暖,那是羅戰久遠的記憶里再也回不去的少年時光。 “我爸他老人家每天騎自行車下班兒回來,給我們哥兒仨做飯,做好飯我們吃,他其實在廚房里一邊兒做就一邊兒先吃飽了! “然后呢,他就提著鳥籠子出去遛彎兒。他一般去哪兒遛彎兒你知道么?他往前海沿兒上走!那時候北海公園前門兒那里有個花鳥市,夏天的晌晚兒特熱鬧,賞花兒的,遛鳥兒的,賣字畫古玩的,唱昆曲吊嗓子的……我爸這人呢,其實就是去那兒找別的老頭兒陪他下棋!” 程宇輕輕地點頭。 他當然知道前海有個花鳥市,夏天每個涼爽的傍晚都有很多人遛鳥,下棋,他們老程家自打程宇他爺爺活著的時候,就住那一片兒,太熟悉了。 羅戰的眼睛不看程宇,看著窗外,仿佛陷入回憶的暢快,自顧自地講:“我爸每晚兒遛鳥兒回來,都跟我們哥兒仨嘮叨,我今天又碰上那老小子了!那老小子他娘的又贏了我兩盤棋!老子又把那一兜子脆棗兒輸給那家伙了——我爸每次去下棋都帶吃的東西過去,給人家吃,帶去的東西基本是rou包子打狗,每回都輸給人家,我爸這人還特實誠,特逗!輸了棋他不服,下回他還去輸!” 程宇默默地品讀羅戰入戲著魔似的神態,突然插嘴問:“你爸都輸給過人家什么???” “他什么都樂意輸??!他做的東西好吃,就喜歡聽人家夸他手藝好唄!經常帶一盤兒他做的蕓豆糕,干奶酪,或者糖耳朵……cao,我都吃不著的好東西,他都帶給他的老棋友分享去了!” 羅戰說得身前的大毛和白遠都抖著肩膀樂,交口贊道:“你們家老爺子不錯,是個厚道人,這就叫作有棋品!” 就只有程宇沒有一絲兒笑模樣。 羅戰爽快地笑說:“你們別以為只有娘們兒才有那種關系特別近的蜜,男人也有,我爸就有蜜!他那時候老是找同一個人下棋,人家老能贏他,他偏就不甘心,較勁似的,每天晚上去找那個人下棋,有好幾年吧……那個老頭子就是他的‘棋蜜’! “咳,可是后來呢,有一天再去的時候,他的棋蜜沒露面兒。 “我們家老爺子是個棋癡啊,每天去等,每晚兒端著一碟兒蕓豆糕在鳥市里遛達,等了挺長一段時間呢……老頭子因為這事還挺失望的,覺得他棋友不來了咋也不通知他一聲,他也忘了打聽對方家住在哪里,甚至都不知道對方姓什么叫什么,他為這事兒惆悵了挺久呢……” 程宇那時候安慰他說:“也許那人突然碰上了什么事,不再去了,不是故意放你爸鴿子?!?/br> 羅戰表示理解寬容地點頭笑笑,望向車窗外的眼神竟有些氤氳,眼前晃動的是冒著熱氣的灶臺邊,那忙碌晃動的熟悉身影。 程宇默默坐在他身旁,眼睛望向另一側的車窗,眼底緩緩積聚起兩團濕潤的紅潮,舌尖回味的似乎是那碟兒蕓豆糕,早已淡漠久遠的味道…… 津津有味兒聽故事的白遠摸不到頭腦,好幾次回頭看這兩位沉默的大神,咦,這倆人怎么忽然都不說話了呢? 淅淅瀝瀝的雨從山谷中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