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為后不賢_分節閱讀_14
消暑所用的冰塊都盛放在鼎內,因為時近入秋,這幾日內務府分派各宮的分量已經漸少,唯有這東宮里的分例足夠。 自然是要足夠的,因為這重華宮的主人,日后便是九五至尊的帝王,怠慢不得。 太子在書房閱卷已有兩個時辰,侍書的宮女乃皇上御賜,太子便隨手給了封號,封為最末等的奉儀。 但自從來到東宮,太子卻只讓她們做些文墨功夫,從未碰過一個指頭。 兩個時辰的時間里,換了三次熏香,讀書時用龍腦香,明神靜氣最合適不過。 兩位奉儀時不時抬眼望向書案,仿佛在期許著太子的目光能有一次落在自己臉上,莫要辜負了花容月貌。 只可惜,太子始終閑適地翻著書,半靠在烏藤木編織的翻角靠榻里,衣袍散漫,修長有力的手指偶爾會扣在白玉石桌面上。 太子讀書時,不喜外人打擾,唯獨兩人可以例外。 一位是太子太傅,另一位是從幼時便跟在身邊的小黃門寧春,如今的東宮黃門侍郎。 寧春輕手輕腳地進來,捧了一冊紙卷,左右乜斜了眼,兩位奉儀便識趣兒地退了出去。 “給孤念一念,”太子終于抬起頭,神態漫不經心。 寧春翻了首頁,“回太子殿下,此是瑞王府賞花宴的邀請名冊,瑞王爺特地吩咐奴才,務必要請您過目的?!?/br> 封禛好看的唇角揚了揚,道了一句“難為皇叔有心”,便接過手里翻看。 每三年一次的賞花宴,卻是第一次邀請太子去。 還記得三年前那次,是父皇御駕親臨,日后不久便封了兩位貴人回宮。 封禛冷冷一笑,在清俊的臉容上一閃即逝。 左中丞家的小女兒,尚書家的外甥女…一頁一頁看去,他臉上的笑意漸消。 他的母親周皇后,當真是費了心思的,竟能連同瑞王一起,替他張羅。 ☆、第8章 莫負好宴須盡歡 “既然皇叔如此費心,”封禛執筆沾墨,揮毫往最后一頁洋洋灑灑添上了幾行字,“那孤更不可負了他的好意?!?/br> 寧春站在下首,保持著恰到好處的笑意,如他們這般在帝王前侍奉的宦官,早已練就了一副好面孔,在何種場合,該用何種表情,都是極準確的,錯不得。 便如此時,寧春雖在笑,卻不能笑的諂媚,而是應該誠懇。 將名冊扔給寧春,封禛復又靠回藤椅中,“寧春啊,你看這瑞王賞花宴像個甚么?” 寧春嘿嘿干笑兩聲,捧著名冊道,“奴才眼拙,瞧著這陣仗是要將殿下選妃的場合搬到瑞王府吶?!?/br> 封禛收住笑意,原本溫潤俊秀的臉容,平添了孤寂之意,“整個東宮里,也就你能說幾句實話了?!?/br> 寧春又將身子欠了欠,心道太子此刻的心情并不算好。 生在帝王家,家事即國事,半點不由己。 想要多少的尊榮地位,便要經得起百倍的代價。 因為選妃的事情,皇后娘娘已經數次下令,更在去年將自己的外甥女若禾郡主賜給太子做正妃。 往年的瑞王府花宴,太子是不去的,在寧春的印象里,太子對于女人的興趣,遠不如那些個將軍兵營、封土邊疆。 在治國的理念上,太子和他父皇,實乃相去甚遠,南轅北轍。 文惠帝韜光養晦,求太平天下,而太子自成年后,便對軍政有著非同尋常的觸覺。 任重的臣子,武官占了多數。 雖時有父子不和的傳言流出,但寧春看來,太子的所有作為,當今圣上是默許的。 但天下大勢,分和難定,文惠帝休養生息,亦是在給太子鋪路。 思量間,太子已經斂衣起身,用玉纓絳抹額隨意束了發,鳳目微垂,“走吧,隨孤去明玉宮探望太子妃?!?/br> 在寧春,乃至東宮所有宮人的眼中,太子似乎天生就帶有絕情清欲的氣息,那些攀龍附鳳之流,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但這份清冷中,卻含著說不盡的風流之態,這風流,亦是高華至極。 太子妃自嫁入東宮,便久病,幾乎不曾主持事務,彤史上記載的侍寢次數更是少之又少。 不過太子倒是時常去明玉宮留宿,對外相敬如賓,天下大同。 寧春一路跟至明玉宮外,站在游廊下候著,在繚繚繞繞的藥香味中,他斗膽瞧了一眼名冊的最后一頁。 一行行,皆是武官的名字。 看到最末處,寧春一頓,那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名字:虎賁校尉之妹,陳氏。 跟在太子身邊數十年,經他寧春耳邊所過的朝政變遷、宦海浮沉數不勝數,但他皆是過心不過嘴。 可這平白冒出的陳氏,卻從未聽太子提過分毫。 更難以理解的,這虎賁校尉只是一個區區六品的武官,論資格,似乎欠了點火候。 他合上書冊,望著明玉殿清雅奢華的環境,舉頭望向湛藍天幕,微微一嘆。 母親來詢問時,陳婠只是淡淡地推辭,說是不喜歡那樣的場合,并未多言。 陳夫人語重心長,“論官品,你父親乃四品侍郎,許尚不足以能獲得邀請,若婠兒你有心赴宴開闊眼界,擇良木而棲,為娘便是拼了全力也要搏一搏。但你既然不愿,為娘也不會勉強?!?/br> 陳婠款款上前,跪在小榻上替母親仔細捏著肩兒,“娘親果然最懂我的心意?!?/br> 慈和的笑意掛在嘴角,陳夫人反手拍了拍她柔軟的小手,“那秦將軍與你可有書信往來?” 陳婠只覺得心頭一跳,微微用力一捏,嗔道,“好端端的提他作甚?我與秦將軍萍水之交,不過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罷了?!?/br> “為娘是過來人,”陳夫人拉著她坐過來,促膝而談,“那秦將軍一表人才,雖然只見過一面,但卻瞞不過娘的雙眼?!?/br> 陳婠百口莫辯,索性就不去分辨,左右先過了瑞王宴這一關才是要緊。 晚膳前,陳婠差小廝去信使那又打聽了一回,天河鎮的回信如石沉大海,毫無音訊。 秋霞卷著云彩,落在青瓦屋檐后頭。 陳婠才進了閨房,就瞧見檀四角方桌上多了一方精致的紫檀盒子。 安平拿起來,上頭鏤花雕刻細致,便能猜的所裝之物想必更是華美。 外院的婢子連忙進來,說這是偏房王姑娘贈予小姐的見面禮。 思緒繞了一通,陳婠才想起,這位王姑娘想來就是王氏的侄女。 此人是誰,陳婠一星半點也記不得,上一世根本沒有這出戲,她很快就聘入東宮,回府省親的機會不多,對王氏印象淺淡的緊,更遑論這表親了。 安平打開,先是聞到了一縷幽香,然后一枚淡青色的墜子潛在其中,色澤溫潤流轉。 “綠碧璽,”陳婠神情淡淡的,對著光照了,石頭里面光暈裊裊,“此乃江南獨有的玉石,常年由溫泉水打磨而成,許多王公貴族都喜用此物做配飾,價值不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