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一眾身強力壯的大婦把那人團團圍住。 祝明奕墨色的眸子崩出一抹厲色,快步向前。 人群里此刻吵鬧的哭聲,一字不漏的鉆進他的耳朵。 祝癩子的尸體停在祝明奕家的門口,謝瓊暖在人群中間,揣著手,臉上似笑非笑。 村長領來這據說是縣里通判的大人物 ,在門前鬧事兒。 這女人是祝癩子的表姐,長相與她那為非作歹的表妹倒頗有些相似,有著一雙相似的吊梢眼,俱都是酒色掏空的模樣,讓人見之反感。 那女人此刻正在聲淚俱下的干嚎:“我可憐的三兒哦,老祝家唯一的獨苗苗,就這樣被個女人隨意斬殺,可憐見的,作為她唯一親人的表姐此刻才聽說此噩耗?!?/br> 她的聲音越說越大,氣勢倒不弱,只是來來回回也就這幾句話,聽的人耳朵都生了繭。 祝百盛帶著她往日交好的一眾大婦立于她身后,撐腰意味明顯,討要說法是假,要挾逼迫是真。 謝瓊暖一時沒轉過彎來,不明白她是何意。畢竟若是找麻煩,憑羅大榮一介通判的身份,便是招來衙役抓她妻夫二人至縣衙,與她對峙公堂也是容易的事兒。 可她自個兒領著這一眾混混似的大婦上門 ,絕口不提問罪,只顧著干嚎是為何? 謝瓊暖眸中劃過一絲疑惑,聽她哭訴了半天,道理證據擺在她面前講了一通,她仍是來來回回的干嚎個不停。 門口擺放著祝癩子的尸首早已經發青 ,暴露在陽光下,顯得尤為駭然。她這據說感情至深的表姐卻不聞不問。 不對勁兒,不對勁兒! 謝瓊暖瞇著眼,仔細回想與她周旋的這一會兒,她反常的舉動。這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那羅通判個中真意。這人不是來討公道的,是來勒索的! 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把她打量了好幾眼。松了口氣,原以為會難辦,竟然只是為了要錢? 這還不容易,銀子她有的是,空間里大幾千兩銀票。還有很多金銀珠寶。 金山銀山取之不竭。 想通因果,謝瓊暖臉上便多了絲慵懶,上前兩步,正要說話。 人群處傳來一陣sao動,她詫異的瞟了一眼。 天不亮便出門的男人回來了,他披著麻衣,通身冷冽的氣息縈繞周身,見她看過來,朝著她安撫的點點頭。 祝明奕冷著張臉快步走到她身前,背過身,頎長的身形把她擋了個嚴嚴實實。 他上前兩步,抿唇對著前方不依不饒的羅通判行了一禮 ,不卑不亢的招呼道:“羅通判好,得虧今日您來明奕家小坐。您今日不上門,明奕也要找您。三姨之死,總得有個解決。她畢竟是我妻主誤殺至死,身死后續之事必得我們擔著。您不若與明奕進屋,我妻夫二人與您再行相商?!?/br> 羅大榮受了這樣一禮,抬眼便見眼前小哥俊美的模樣,那陌上君子的氣度,讓她一時有些發愣。 她上山前只聽祝百盛簡單的介紹過這嶗山謝家的情況。只以為這二人是普通的農戶人家。 可萬萬沒想到,見了女主人的容貌已經讓她心生疑惑,待得見了這男主人。 心內便愈發的覺得這二人不簡單。單就外貌氣度論,即使在縣里也很難遇見一個。難怪她那癩子表妹把持不住,想要對他意圖不不軌,卻舍掉了姓名。 若是以往,以她色性上頭,仗勢欺人,調戲一番,也無大礙。 但她畢竟比祝癩子見多識廣,往常遇見的人多了,識人斷貴的本領也不是一般鄉下人能比。 姑且不說眼前小哥兒通身的氣度,便是之前看她妻主那模樣,這也不是普通村里人能夠養的出來的。 她在寶漳縣當通判二十余年,小打小鬧不斷,卻仍舊能坐穩通判的位置,并不是靠她的本事兒,而是她審時度勢的能力,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要敬而遠之。 她帶著她癩子表妹的尸體上山,為了訛詐銀子,本打算直接以勢壓人。 可接連見了這家夫妻二人通身氣度,一時拿不定她二人身份,仗勢欺人的念頭只得暫時打消。 好在這當家夫郎極合她心意,話里話外便欲與她和解,比他那贅妻知情識趣的多,也不枉費她多花了半柱香時間與之周旋。 羅大榮心思千回百轉,假哭也隨著祝明奕的話兒止住。沖著他咧嘴一笑,滿意點頭說好。一口黃牙在陽光下,顯得尤為晃眼。 目的達成一半,羅大榮順勢回頭覷了一眼祝百盛,語氣帶了絲官腔道:“你們先回去吧,既然謝家妻夫愿意與我和解,共同商量三兒身后之事兒。你們便不必久留,畢竟是我自個兒家事兒,外人不便旁聽?!?/br> “可是.......”祝百盛顯見的還想再做為難,卻不料話頭剛一說出,便受到羅大榮一記警告的斜眼。 她聲音拔高,呵斥道:“可是什么可是,本官讓你們回去,可還要我派人請你們走?” 祝百盛被她壓制的低下頭,瑟瑟發抖,不停搖頭。即使心內仍有不甘,骨子里也無法反抗縣里的通判大人的命令,彎腰卑躬屈膝告辭退下。 說來羅大榮段位倒底比祝百盛高了不少。落水村的村長一大早就到縣里找她,話里話外都是讓她處置了祝眀奕這已婚夫郎的意思。這祝百盛打的注意分明是拿她當槍使,她一向不喜利用她的人,如何會如了她的意? 她同她一起上嶗山,打著找麻煩的旗號,實則她表妹死不死和她關系并不大,這禍害,說句不好聽的話,死了便是為民除害。如今還能借著她的身死,撈筆銀子,皆大歡喜,為啥吃力不討好,把麻煩攬在自己身上 她又不是豬腦子,銀子不拿去治了這不知深淺的妻夫倆 ,得不償失不說 ,后患無窮。 羅大榮玩味的覷了眼祝百盛心不甘情不愿的背影,譏諷的哼了聲,這老東西也不是個好的 祝眀奕瞇著眼,二人的齷齪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想起前些時日舉止異常的祝蓮,他威脅那女人第二日后,祝癩子便上門找茬,還有村長祝百盛,捉著他的錯處千方百計置他于死地。 這一系列的因果聯系起來,如何猜不出背后的罪魁禍首。 他捏緊拳頭,牙關緊閉。墨眸中的厲色一閃而過,很快又消失殆盡。 側開身,客氣的領著羅大榮進屋,路過謝瓊暖身邊時,扯了扯她的衣袖道:“妻主,您帶著羅通判到正廳坐坐,我去把您昨日給羅通判的禮物拿過來?!?/br> 謝瓊暖應聲點頭,眸光滑過一絲贊賞。 他名義上的夫郎這是在外人面前給她裝面子呢? 謝瓊暖看著他那張冷峻的側臉,心內驚奇不已,她往日以為這哥兒善良又圣母,原來這種善良是需要分人的。 嫉惡如仇,又善變通,能屈能伸,又能審時度勢。這樣的男人,若是生活在現代,功成名就一點兒不稀奇。即便是在這個女尊社會,男子地位相對比女人低的情況下,他依舊把自己活成了別的閨閣小哥兒夢想的樣子。 這樣的小哥兒,值得最好的溫柔以待。 謝瓊暖斂住眸內的震驚,帶著羅大榮進屋。 她為她倒了杯白開水,家里的一應物品她其實并不熟悉,茶杯就放在正廳的紅漆木桌上,倒不難找。只是這沏茶的茶葉,她確實不知。 給羅通判端來白開水,她從她虛浮塌下的眼皮下看出了鄙夷。 她倒也不覺得難為情,只呵呵的對她笑了兩聲。 聽著她坐在上首,又一通訓斥。 謝瓊暖面上懶洋洋的應是,不搭理也不接話,把羅大榮氣的仰倒。 羅大榮這輩子還沒遇見過這樣的女人,說她通身貴氣十足吧,確實也不像看錯,單論那外貌,這世上恐再無她人出其右。但是她掛在臉上閑散的神情便奇怪的恨,這樣的表情會出現一位大戶人家小姐身上嗎? 那懶洋洋,事不關己,無關痛癢的懶散,和街頭乞丐,得過且過,了無生趣過一生的模樣并沒有差別。 羅大榮正陷入懷疑,便見這家里真正做主的男人走了出來。 看著他通身矜貴的氣度,背著光走入正廳,身后的陽光在他的周身踱了一層圣光。把他整個人襯托的愈發神圣不可侵犯。 這樣的人物,絕非池中之物,再覷了一眼一旁懶散的女人,暗忖,難怪這絕美的女人情愿入贅當贅妻,也要跟著這哥兒,怕是她家真正有大本事在身的人是她家夫郎。 羅大榮心頭千回百轉,對著祝眀奕的面色也柔和客氣了許多。 祝眀奕不欲多與她糾纏,拿著手中的木盒子遞到她身前,打開木蓋。 他把木盒塞到她懷里,這才直截了當的進入正題:“羅通判,這些禮物您且收著,雖您家表妹不義在先,我妻主護我與小廝再后。但是總歸也是誤殺了一條人命,這些銀子就當我妻夫二人給祝癩子的身后事,表示的一點小意思?!?/br> 羅大榮緊緊的抱住懷中的木盒,并沒有聽清他說了什么話,注意力全在木盒子上。 木盒中盛滿了銀錠子,她掂了掂這重量,粗略估計,這一盒銀兩得有上百兩重。羅大榮臉上的假笑總算真實了些,看著祝眀奕的眸光,有些惡心的諂媚與溫柔。 “這.......這怎么好意思?” 謝瓊暖被她瞬變的臉色給啄了眼睛,人心七竅,竅竅玄機,用在這女人身上再適合不過。她不動聲色的擋在祝眀奕的身前。 懶洋洋的笑道:“羅jiejie,給您的您就拿著吧。您看,今日這事兒我們能否和解。畢竟祝癩子雖被meimei誤殺,她也是真殺掉了我家小廝,侮辱了我家夫郎,我們兩家若真的對簿公堂,到時候,誰都得不到好兒,您說是嗎?” ※※※※※※※※※※※※※※※※※※※※ 作者去碼萬字章,這兩天由我存稿君為大家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