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裂隙(一)
在一具尸體還沒有腐爛得太過分的情況下,如果恰好遇到一些魔法的影響,就會變成喪尸爬出墳墓,喪尸完全沒有生前的意識,只會本能地對一切活物發起攻擊。因此生活在北方的民族為了讓死者得到真正的安寧,大多都養成了火葬的習俗。而在溫暖濕熱的南方,由于尸體腐爛較快,人們依然保持著土葬的習慣,即使真的出現了喪尸,也不如一條野狗危險,農民們拿鋤頭和草叉打倒在地架柴燒了就行,它們的威脅主要是通過腐爛的軀體傳播疫病,如果被喪尸抓傷或者咬到,一定要仔細清理傷口避免感染?!顿M諾大陸百科全書·不死生物篇》 *** 埃文德爾跟著帕洛斯跑回大廳,看到那些本來整整齊齊地跪在地上的士兵正瘋狂地圍攻羅勒和肯特。 為了減輕負重,圣殿騎士們這趟都沒有帶上盾牌,只帶了長劍,他們的劍比一般的單手劍更長,劍柄在必要的時候可以雙手持握,肯特現在卻只能一手拿著劍,一手緊緊地抱著一個刻滿了暗紅色符文的球體,抵擋得頗為辛苦,帕洛斯見狀立刻沖過去替他擋開了一把長矛。 現在的情況異常詭異,大廳中的吊燈左右搖晃著,蠟燭的火苗已經重新開始燃燒,晃動的光影映照著混亂的場面,三個圣殿騎士被一群士兵圍攻著,雖然在鎧甲的保護下暫時沒受什么傷,卻根本無法突圍。 士兵們進攻得很瘋狂,即使被刺中或者砍到也不會退縮,周圍那些沒有武器的貴族們更是什么體面和風度都不要了,就連抱著孩子的也把掙扎亂動的孩子丟在一邊,撲上去爪撕牙咬,渾然不顧這樣的攻擊對于穿著全身甲的圣殿騎士來說一點用都沒有。 羅勒大喊:“怎么回事,他們不是死了嗎?” “他們確實死了!”埃文德爾推倒一個燈柱擋住了幾個撲向他的貴族,“他們已經是喪尸了,用驅邪圣言對付他們,快!” 圣殿騎士們都感到有些難以置信,畢竟他們見過的喪尸都是僵硬腐敗的尸體甚至骷髏,還沒見過這種像活人一樣的,甚至被砍到的傷口還會流血。 帕洛斯第一個開始念誦驅邪圣言,想不到果然有效,周圍的喪尸有的軟軟地倒了下去,有的還掙扎著抱著他的脛甲啃咬,帕洛斯一腳踢開了抱住他的亡靈,把不能施法的埃文德爾拉到身后護住。 “走,快走,離開這兒!”埃文德爾推著他。 他們靠著驅邪圣言才在密集的喪尸中殺開了一條血路,狼狽地逃出大廳,在他們身后,那些因為驅邪圣言而倒下的喪尸又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在他們進來的那個地方,埃文德爾又一次念出了那句古代語。 三個人瞬間回到了廢墟的雕像前,他們驚魂未定地喘著氣,那些和活人無異的喪尸比一般的不死生物更讓人毛骨悚然,甚至襯托得周圍尖叫的幽靈都顯得可愛起來。 羅勒喘著粗氣問:“……怎么會這樣?” “不知道,也許是因為你們帶走生命之球打破了魔力的平衡,導致時間魔法失效了?!卑N牡聽柶鋵嵰膊淮_定是哪邊的原因造成的,不過他理直氣壯地把問題推到了對方頭上,只字未提自己拿到的東西。 肯特緊緊抱著生命之球,臉色蒼白得像張紙一樣,帕洛斯發現他走路時瘸得更嚴重了:“肯特,你的腳疼得厲害嗎?” “現在也沒有辦法停下來讓我慢慢養傷,先上去再說?!笨咸貙⑸蚍旁跍蕚浜玫拇永?,一瘸一拐地掙扎著往回走去。 埃文德爾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從包里拿出一雙鹿皮手套戴上,遮住了手背上符文形狀的灼傷痕跡。 帕洛斯很快就把關注的目光轉移到了法師身上,而且居然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您還帶了手套?” “當然?!卑N牡聽柹袂樽匀坏卣f,“我可不想等會兒攀巖的時候磨破手指?!?/br> “難道您打算自己爬?”帕洛斯擔心法師的左手使不上力氣,往下爬或許還不那么吃力,往上爬的話只怕會很困難,而且現在他在驅邪圣言的范圍之內,沒辦法施法,就提議說:“要不讓我背您吧?!?/br> 其實才說完他就有點后悔自己的冒失,可沒想到法師居然沒有拒絕:“好啊,那就拜托你了?!?/br> 既然對方愿意背他,埃文德爾也樂得不用勉強,因為他確實爬不上去,不僅是因為他的左手使不上力氣,還有剛才秘法之輪被刻入他的皮膚時帶來的劇痛,令他的手指到現在都還有些顫抖。 肯特也同樣爬不上去,他的體力已經不比當年,扭傷的腳更是痛得鉆心,已經完全使不上勁,所以最后就變成了羅勒背著肯特爬在上面,帕洛斯背著埃文德爾跟著的局面。 帕洛斯知道這種時候他不應該分心,可是法師溫熱的呼吸就吐在他的耳邊,讓帕洛斯臉頰的溫度又有了升高的趨勢。 他只能用理智不斷地制止自己的胡思亂想,反正只要離開了地底迷宮,他們應該就不會再有交集了,這些不該有的罪惡念頭只會成為他心底永遠塵封的秘密。 他現在更為迫切地想要離開這里了。 *** 等到他們抓著繩索爬上了懸崖,周圍的霧氣就漸漸淡了下去,只要再往上爬一段,就到灰矮人挖好石階的地段了,帕洛斯松了口氣,加快了攀爬的速度。 羅勒卻慢了下來,好像有些體力不支了。 趴在他背上的肯特明顯感覺到他有些力不從心,就說:“你要是累了就先歇一會兒,讓帕洛斯先上去,帶繩子下來拉你,不要勉強?!?/br> 羅勒停下來喘了口氣,突然一咬牙:“不用!” 他腳用力一蹬,身體往上一竄,試圖去夠一條離得有點遠的巖縫。 他夠到了,卻沒有抓住,結果就是腳下一滑,整個人連帶著背上的肯特一起失去了重心往下落去。 帕洛斯已經離他很近了,眼看著兩人掉下來,情急之下也忘了他們腰上是用繩子連在一起的,本能地伸出右手一撈,抓住了肯特盔甲上的肩帶。 但是他的左手本來就只是勉強勾住了一條比較淺的石縫,要負擔兩個人的重量已經有點勉強,更何況是四個人的重量還加上下墜的沖力,這一抓之下他不僅沒能抓住肯特和羅勒,連自己的手指也滑脫了,帶著埃文德爾一起往下落去。 埃文德爾本來還在走神地想著夏爾瑪對他說的那些話,一個不留神就變成了這樣的局面,四個人抓成一團往下落,火把全都熄滅了,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幽靈的尖叫,圣殿騎士們的驚呼,以及娜塔莉驚慌的唧唧聲。 他大喊:“快停止驅邪圣言,你們想摔死嗎?趕緊停止!” 說話間他們就已經下落了不知道多少距離,白塔城和裂口處的幽靈們被遠遠地甩在了上方,圣殿騎士們后知后覺地停止了驅邪圣言,法師立刻對自己施展了漂浮術。 平時本來可以讓他變得像羽毛一般輕盈的漂浮術,在他身上還掛了三個全副武裝的圣殿騎士的情況下顯然不夠用,他們只是下落的速度減慢了些。 法師現在就是想要解開腰上綁著的安全繩也太遲了,他還沒有時間去想其他的對策,四個人就一起落入了水中。 他們已經落到大裂隙的最底部,幸虧大裂隙底部早已被地下水灌滿了,也幸虧漂浮術還是起到了一定的減速作用,他們才沒有摔死,法師第一個冒出水面,他狼狽地游上岸,憤憤地解開了腰間的繩子。 火把已經在下落的過程中不知掉到哪里去了,埃文德爾放了一個光源術,藍色的冷光照亮了這個完全黑暗的地底空間。 水面上翻騰著波紋,圣殿騎士們由于全身甲的重量根本游不起來,就像一塊石頭一樣往水底沉去,好在大裂隙的底部是一個v字型的斜坡,他們沉下去沒有多深就碰到了斜坡上的巖石,趕緊憋著氣抓著石頭爬了上來。 最后一個露出水面的肯特是被另外兩個圣殿騎士抓著繩子拉上來的,他幾近虛脫地吐著水,掙扎著往岸邊爬,法師突然叫起來:“小心!” 誰都來不及有所反應,漆黑的水面突然拱起一個大浪,一條白色的大鯰魚突兀地冒出來,張開比頭還大的大嘴,一口就將肯特吞了下去。 帕洛斯大驚失色,伸手就去拔腰間的長劍,可那鯰魚一轉身一甩尾就往深水處潛去,巨大的力道牽動了三個圣殿騎士腰上捆在一起的繩子,一下子就把帕洛斯和羅勒都帶倒在地。 鯰魚在水中力大無窮,而圣殿騎士們連游都游不起來,如果被拖下水去,他們三個都完蛋了。帕洛斯雙手拼命扒拉著試圖抓住些什么來固定自己,轉頭就看到埃文德爾正在施法。 肯特已經被整個吞下去,只剩下兩只手還在鯰魚嘴邊拼命掙動著,鯰魚剛剛意識到這金屬味的獵物是它不能消化的,正要吐出來的時候,法師的咒語完成了,鯰魚的尾巴包括大半個身體突然被一坨巨大的冰塊凍了個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