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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玉山聽得她之所言,不禁笑出聲來,連道曼月公主有趣。赫連曼月見得皇帝龍顏大悅,愈發得意起來,回眼望向王兄,挑眉而笑。 儲棲云站在一旁,不知為何,眉間若蹙。等到宴席散去,他一路跟著蕭玉山回宮,直至閑雜人等退下,也不發一言。 蕭玉山只覺得今日耳根莫名清凈,終歸察覺異常之處,蹙眉望向他,笑問道:“今日啞巴了不成,怎么不說話?” 儲棲云故作憂郁之色,連連嘆息:“陛下有了只聽新人笑,哪聞舊人哭?!?/br> 蕭玉山知曉此乃玩笑之言,回敬得一本正經:“新人笑顏如鮮花,舊人只算得明日黃花?!?/br> 儲棲云作勢一錘胸口,學那痛心不已之態:“那微臣便要人比黃花瘦了?!?/br> “你既非新人,亦非舊人,往‘黃花’一詞上湊什么?”蕭玉山拽著儲棲云到跟前,與他笑道,“你是唯一之人?!?/br> 下一瞬,儲棲云驟然與他唇齒相依,舌尖緩緩抵開齒關,在蕭玉山口中起舞。蕭玉山回應得熱烈,直至氣喘吁吁,仍不愿分離。 “赫連家兄妹皆不是好相與的,我很擔心你?!币晃欠疆?,儲棲云才道明心中憂思,“漠北獻王女入宮,焉知不是為安插細作?!?/br> “只是,我推拒不得?!笔捰裆截M不知此理,但明面上的恩澤與重視,萬萬不能撕破。 漠北為大燕抵御赤狄六十余年,到如今,儼然已是北邊疆之屏障。因而,縱使蕭玉山曉得漠北參與鐵礦一案,有不臣之心,但在沒有萬全把握以前,亦不敢輕舉妄動。 自應允聯姻一事,蕭玉山就已著手布劃,對于如今局面亦早有先見:“將赫連曼月收入后宮已成定局,可使葉含璋以皇后身份對她多加管束?!?/br> 儲棲云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蕭玉山邀葉含璋入宮,原來還有這一層深意,不禁嘆道:“如此一來,你也算得先發制人,不落下風?!?/br> 蕭玉山卻尚有憂慮,只說道:“眼下就說不落下風,未免為時過早。礦場案一經曝出,赫連歸雁便來獻寶,如今又送王女入宮,也算得步步為營?!?/br> “陛下不要太過憂慮,漠北與將陽相隔十萬八千里,赫連氏縱使有心,也沒法子將手伸得太長?!眱苹垩廴缇?,看得清時局現狀,說得出在理之言,“只要赫連曼月安分守己,定然天下太平?!?/br> 此言亦是蕭玉山所想,只見得他忽而冷哼一聲,眸光利似利刃出鞘:“我倒要看看,赫連歸雁究竟有多少本事,不僅染指鐵礦,還敢把手伸向宮中?!?/br> “只可惜,賬簿仍未找到?!币坏┫氲綍x安王舊宅走水,宅中一應物品皆遭歹人付之一炬,儲棲云便不由得沉沉嘆息。 “如有賬簿在手,涉事之人皆無處可逃,赫連氏負罪,赫連曼月便也不能入宮了?!?/br> 只可惜,待到大火熄滅,葉文卿再索晉安王舊宅,除卻灰燼,再無其他。每每提及此事,蕭玉山都要心生憤然之意——涉事之人皆已漸趨浮出水面,而他只能按而不發。 === 赫連氏王女貌美之說,不消得幾個日夜,便傳遍將陽城街肆。茶余飯后未及談完此事,就又聽得新軼事。 赫連王子自漠北遠道而來,某日雨后天晴,往東離山一游,拜訪虛鶴觀中老神仙。也不知何處冒犯了蒼陽道人,竟教人拒之門外。 要曉得,赫連王子入將陽,連皇帝也得給三分臉面。蒼陽道人不過一介老道,守著一個虛鶴觀和百余名道士,又有什么能耐與赫連王子不假辭色? 倒是這位赫連王子頗有容人之量,待人寬和,當時笑道:“清修之人多有古怪脾氣,我未改異族裝扮就唐突拜訪,著實是冒犯了?!闭f罷,率眾隨從下山,并無怒意。 早有朝臣見不得皇帝信賴虛鶴觀道士,多有憂心陛下效法前朝亡國之君,不問蒼生問鬼神。這些個朝臣里頭,尤以章太尉最甚。 說起章太尉與虛鶴觀的淵源,又得說道上回,一眾朝臣皆推舉章太尉之女為后。蕭玉山卻不屬意于惠妃,便以老神仙占得她無此命格為由,不予同意。 如今虛鶴觀中出了錯漏,又是蒼陽道人所致,章太尉豈肯放過這大做文章之機? 由此開始,數日之內,多有朝臣參奏虛鶴觀離間大燕漠北,蒼陽道人其心可誅,應當打入牢獄問罪。 蒼陽道人素來彬彬有禮行事有度,如今怎就做出此舉,教有心人抓住把柄?蕭玉山心里頭煩得如纏亂麻,不愿發落虛鶴觀,卻又不能一直裝聾作啞不理睬朝臣。 蒼陽道人年事已高,哪還經得住牢獄中酷吏磋磨?如若當真下令拘捕,將人打入大牢之中,只怕他有去無回。更何況,章太尉早已虎視眈眈,看這勢頭,是定要將新仇舊恨一并算了去。 蕭玉山不得法,唯有命人先去虛鶴觀中問話,要將前因后果問個清楚,再行定罪。這般一來一去便是數日,終也不曾問出個所以然來。而朝臣仍不罷休,赫連歸雁只坐上壁觀,既不求陛下主持公道,亦不為蒼陽道人求情。 眼見著墻倒眾人推,蕭玉山卻不能行那危而不持之事,最終下令,命蒼陽道人與赫連王子當面致歉。他還道念其初犯,不予追究,以后若再有此等無禮之事,定將重罰。 如此一來,總算是堵住悠悠眾口。蕭玉山卻憂心有人再度大做文章,致歉之日,命儲棲云代他去瞧一瞧,若有異狀,也好周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