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從那天開始，我知道這靈河的水，原本是有古怪的?！?/br>
    “一般的人，無法在靈河之上看到自己的倒影。因為靈河的水面映出的，本就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我們的心事，或是我們想念著的，想成為的那個人?！?/br>
    “我看到的一直是自己的影子，可能是因為在我生活的前幾百年，我的世界里只有我一個人，也沒什么心事?！?/br>
    作者有話要說：

    哭哭，我來晚惹，對不起，收下我滴膝蓋叭。

    第46章

    周以光心中了然， 感嘆：“所以，因為你與大家的這一點點不同，他們雖然沒有公然對你做什么， 可是也再難心無芥蒂是嗎？”

    “嗯......可以這么說， 但也不完全是這樣。除了影子， 還有別的不同。隨著混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長， 我的不同之處就暴露得越來越多?！?/br>
    “比如，靈河當中的水， 常人是碰不得的，他們從不往靈河那邊走，全都避之不及，因為靈河的河水，會讓他們心生憂怖?？晌揖筒粫?， 靈河的水對于我來說，就是普通的水?！?/br>
    “相傳， 靈河之下鎮壓著一種邪惡的生靈，他們是由眾生萬象的惡意所凝聚而成，是世間最邪惡的東西，所以靈河之水也受到他們的污染， 變成了邪惡的水?？晌覍@個看法， 深感懷疑，你要知道，傳說往往都是不作數的?！?/br>
    周衍嘆了口氣，“因此， 他們自幼就被叮囑， 不要去靈河邊上玩耍?？晌移?，生于靈河， 長于靈河，無父無母，這樣看來，我應當也是邪惡的一部分?！?/br>
    周以光輕笑：“世上真有邪惡的水？荒謬！”

    “道家說上善若水，利萬物而不爭。這世上，永遠都是生靈將水弄得污濁，弄得越來越臟，水又怎么會反過來將人弄臟？”

    “遑論靈河之下是否真的鎮壓著什么惡意，退一萬步講，就算這種傳言是真的，惡意慢慢侵染了河水。那河水也是為了鎮壓惡意而被污濁化的，又怎么一并被歸為邪惡之水了呢?！?/br>
    “這樣去講，豈非太過忘本？”

    周衍的眼底一片陰黑，對于周以光的話他不知可否，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最初，我跟你的想法差不多?？墒呛髞?.....”

    “后來逐漸發生的一些事情，讓我漸漸覺得，或許，我就是邪惡的一部分呢?！?/br>
    周衍盯著周以光：“我害了很多人，或許有一天，我也會傷害你?！?/br>
    周以光上前親了他一口，猶豫了一下，好像不太夠，又親了一口，道：“說過很多次了，我不介意?！?/br>
    親夠以后：“那......你接著說？”

    “后來我發現，我不僅可以看到靈河倒影中人們的心事，我也可以走入別人的夢，看見別人夢里的心事。甚至可以篡改他們的夢境，或者帶他們進入我所構想的夢境?！?/br>
    “我第一次進入別人的夢，是誤入。我無意中發現的，是一件奇怪但理所當然的事，現在想來，依舊令人唏噓?！?/br>
    “村子里有一只花白的綿羊，沒人知道這只羊從哪里來。據說，這只綿羊是和村子同一天開始存在的，村莊當中只有寥寥數人的時候，羊就已經被安安靜靜地拴在茅屋邊上?！?/br>
    “有一個放羊的少年，我曾見過幾次，他每天照顧這只羊，日出時候趕羊上山，日落時分再把它圈回勾欄。村子里沒人在乎過這個少年，這少年似乎也沒在乎過旁人?！?/br>
    “直到某一日，小羊死了，死在山坡上?！?/br>
    “少年把羊帶回茅屋旁邊，埋了。從那日起，少年再沒走出茅屋一步?！?/br>
    “有天夜里，我路過茅屋，四周寂靜無聲，少年已經入睡，我心中好奇，想知道這個少年究竟發生了什么。轉念之間，我竟真的看到了?！?/br>
    “那是少年的夢，夢中還是一人一羊，他們十分親昵，少年把羊......當成了他的情人。他像對待自己的愛人一樣，對待那只羊?！?/br>
    “我嚇了一跳，深知我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趕緊凝神，退出夢境。這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凡選擇一輩子躲在虛妄之川，消極避世的，誰又沒點不能說的秘密呢？”

    “可我剛剛退出少年的夢境，卻被不由自主拉入另一個夢境，那個夢是羊的?！?/br>
    “羊是被毒死的，有人提前在少年放羊的山坡下了毒，山坡上，所有的草都有毒。下毒的人一直愛慕著這個少年，他一直跟蹤這個少年，早就發現了少年的秘密?！?/br>
    “從羊的視野當中，其實羊一早就知道他們被人跟蹤，一早就知道山坡的草被下了毒?？裳蚰翘爝€是吃了草，少年溫柔地撫摸羊背上的絨毛，那是做最后一次?！?/br>
    “羊聽到了，那個下毒的人跟一群人商量著，如果這次還不能把羊毒死，他們就在少年下一次放羊的時候，直接將少年擄走，他會用盡一切辦法將讓少年臣服。他不相信，少年寧愿跟一只羊......都不愿意跟他?！?/br>
    “于是那天，羊吃了草，羊知道他死后，少年再也不會踏出茅屋一步，少年會在茅屋永遠陪著他。幾百年來，茅屋都是羊的家，破敗的茅草蘊藏術法，能護少年平安?！?/br>
    “羊似乎知道我注意過他們，也知道我能進入別人的夢。于是托夢給我，讓我代他護住這個少年，百年平安即可?！?/br>
    周以光愴然：“唉，想不到，竟是這樣的結局。那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