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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鬼有些懊惱,搖搖頭,自嘲地笑了笑, “知道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經讓他......忘了我?!?/br> 惡鬼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一道傷疤, 那小子給掐的,現在乍一看,還有點好看。拇指微不可聞地摩挲過那道傷疤,仰頭將手中的半壺酒一飲而盡。 算是, 斷了這個念想吧。 大夢南柯, 他在這里構建的道場已成,只要他不從這里走出去, 就沒人能抓住他了。有有誰能,抓住夢里的人呢? 如果有人不愿意從夢里出來,那誰也帶不走他。 道場只不過是暫時的容身之處,這只“魘”望著漆黑的天空,喃喃自語,“我的家,在妄川?!?/br> “我必須,找回曾經的那個妄川?!?/br> 即使曾經的妄川愧對過他,但至少曾有一個人于他有恩。那人已故,既然他希望妄川能夠恢復他治下的清平,那我便如他所愿。 畢竟是,深恩難負。 姓周的那小子似乎一直在他的腦海引誘著他:“別管了,別問了,來找我吧,來找到我,困住我,日日夜夜與我快樂,如我所愿,也如你所愿?!?/br> 但是那小子的身影很快便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妄川昔日領主負手而立的蕭索背影:“唯愿妄川之地,鬼神不擾,海晏河清?!?/br> 沒來得及開口,姓周的那小子又纏上來了:“我不怕你,也不會說出你的事,你不信我嗎?我那么想靠近你,你為什么推開我?” 惡鬼定了定神,想:我信你,我記得你給我取的名字,我叫周衍。 等事情結束,等我把那盞冥燈找到,就去找你。翻遍整個夜都,整個地府,哪怕是人間,幾生幾世,我都把你找到。 曾經的領主告訴過他,冥燈當中有領主的一魂一魄,那一魂一魄也正是妄川河水的封印,能夠把現在那些邪祟重新鎮于河底,還妄川一個寂靜安寧。 領主臨終:“你既拜我為師,倘若還記得我一點恩情,就替我把這個心愿了結?!?/br> “魘”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疑問講了出來:“夜都鬼王,為何封印你的一魂一魄,他明知道,你要靠這一魂一魄來壓制河底的邪祟?!?/br> 可是當時的周衍沒得到答案,領主就灰飛煙滅了。 如今,他就是念著那份恩情,一手謀劃了這一切。過幾天,夜都,天光殿,他要挾持鬼王最寶貝的小兒子,借機與他談條件,換回封印魂魄的這盞冥燈,換上這份恩情。 **** 周以光閉關的時間也已一年有余,每日不問晨昏,孜孜以求地練功,時間似乎過得很快。 沒有人來打擾,也就沒有人給他做參照物,所以周以光也不清楚自己現在的靈力厲害到什么程度了。仰仗百歲憂的藥效,應該還行吧。 周以光早早就認清自己這破爛根骨,寒來暑往,苦修一年,也不求天下第一,只是勉強中等偏上,讓他來日行走虛妄之川之時,勉強有自保的能力就夠。 眼下這個瓶頸實在難以突破,卻不必死磕在這里,周以光決定出去看看。走出天光殿,隨便找個人比劃比劃,就能知道深淺。 不知不覺,年關將至,殿前的瓦片上竟積起零星的落雪。 很久沒看過雪了,周以光在院子里隨處走著。他不怎么在乎時日,似乎月月年年對他來說都是虛數。 由于周以光從未刻意記住過往中的某些日期,他還不知道自己今天出關的時間這樣巧。 正好,趕上夜都的摘星大會。 摘星大會是夜都有名的一大盛況,每年趕在年關之前舉行,也能蹭個辭舊迎新的喜慶。摘星大會是個為期只有一天的比武大會,從子時持續到第二日的亥時。 比武的過程簡單粗暴,可以說是流氓打法。一對一的打法,說白了就是車輪戰。城東,會場所在地裁判長大人銅羅一敲打: “例行公事,雖然大家都清楚,但還是簡單介紹一下擂臺規則?!?/br> “擂臺之上一人守擂,擂臺之下隨意挑戰,挑戰之人走上擂臺之時就意味著比武開始。第一個守擂的是去年的擂主,在這一天當中,打敗往屆擂主的人將成為新的占臺擂主,迎接新的挑戰者上臺攻擂。守擂到最后一刻的那個人,將成為今年新的擂主!” “好!開場了!開場了!” 臺下眾鬼歡呼起哄。 明面上規定點到即止,但刀劍無眼,誤傷什么的,總是在所難免。而且夜都的一眾魑魅魍魎和裁判長大人都認為,縮手縮腳的比試最沒意思,所以裁判長看見也只當做沒看見,歷來傷亡都很慘重。 饒是如此,每年的擂臺依舊門庭若市,熱鬧非凡。因為擂主能得到的獎賞過于誘人。摘星大會幕后最大的老板正是鬼王他老人家本人,無論金銀財寶還是加官進爵,總歸不是人人都愛,所以鬼王開出的獎賞,是一個愿望。只要在他老人家的能力范圍之內,想要什么,盡管提。 世上可能有的人不愛錦繡珠玉功名利祿,有的人不貪權附勢,可從未有人沒有心愿。 一個愿望,可大可小。人世尚且如此,何況是已經從人世走過一遭的鬼呢。但凡做了鬼,總是有些未盡之心愿的。鬼王開出的獎賞,足以讓所有人趨之若鶩,足以讓這個擂臺成為最慘烈的戰場。 “我來!” “去年的擂主,還真扎手啊,他不行,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