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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也明白衛尚話里的意思。 問題的關鍵在于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還有任務沒完成,他還要···復活。 怪他太過沉溺,忽略了任務與現實的界限。 “我還有多長時間?”還是那一個問題。 但是這一次衛尚并沒有敷衍他:“不足二十四小時?!?/br> 不到二十四個小時,崔翹明天午時進城,他們還可以見一面。 “可以提前脫離嗎?” 衛尚回答:“可以?!?/br> “我想現在就走?!?/br> 不見了,他沒有勇氣面對離別。 衛尚:“確定?” 榮映冷靜思考了許久,久別重逢,然后死在心上人面前,這種場面怎么想都是一身雞皮疙瘩。 他現在就只是寄希望于崔翹對他的感情沒那么深,不然他會愧疚一輩子。 不,現在就已經很愧疚了。 但是—— “確定?!?/br> 榮映回答。 他是個懦夫,只能當逃兵。 春三月,初七日,南征大軍凱旋,皇帝率百官,于城外十里處迎接為家國拋灑熱血的將士們。 整齊有序的軍隊緩緩出現在眾人面前,皇帝第二次小聲詢問身邊的侍臣:“永寧侯還沒來嗎?” 侍臣往后看了一眼,恭恭敬敬回答:“已經派人去國公府請了,這個時候應該在趕過來的路上?!?/br> 皇帝莫名有些不安,云家軍紀律嚴明,行軍的速度不快不慢,他已經可以看到隊伍最前的那兩抹身影了。 “再派人······” 皇帝的話說到一半,被派去國公府的親衛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看到來人臉上的表情,皇帝直覺不是什么好事。 “陛下不好了,永寧侯出事了!” 果然。 皇帝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一身戎裝的崔翹與云菀已經到了身前,只不過他們的目標不是他。 崔翹單手提起親衛的衣領,額角青筋暴起,臉色陰沉的幾乎能滴水:“你剛剛說什么?” 親衛看了一眼皇帝,得了允許之后才小心說出他在國公府看到的場景:“永寧侯···國公府哭聲震天,說是小侯爺突然薨逝······” 親衛話沒有說完,眼前一花,崔翹人已經不見了。 云菀還沒有從親衛的話中反應過來,怔怔地站了一會兒,立刻去追崔翹。 皇帝面色難看地看著被留在原地,沒有將軍旨令一動不動站著的士兵,心知自己這一次算是失策了,他沒想到僅僅四年的時間,崔翹竟是能成長到如此地步。 他自詡看人很準,見到崔翹的第一面就知道這人龍非池中物,也看出來了他對他那個小外甥有著別樣的心思。 正是因此,他才敢像個賭徒一樣,把一個未來可能會壓制自己的危險人物派到最難預測的戰場上,想利用崔翹對小外甥的感情,把他培養成一把最聽話的刀。 可是現在看來,他偷雞不成反而蝕了把米,四年的不聞不問,硬是給崔翹提供了最合適的成長空間。 早不死晚不死,怎么就偏偏選在這個時候?皇帝陛下有些埋怨自己那個不懂事的小外甥。 “阿嚏!”榮映打了個噴嚏,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高高的天空,很純粹的藍色,邊邊角角綴著濃重的綠色,這是山中的一個緩坡。以他躺著的位置為界線,左邊是蔥蔥郁郁的森林,右邊是個小湖泊。 他這次沒有回冥府的實驗室,選擇了直接開始新的任務。 聽到耳邊傳來細微的流水聲,榮映閉了閉眼,將剩余的情緒全數隱去。 他不是放不下的人,對于沒法挽回的事,不會死死揪著不放。 強忍著遠離水邊的沖動,榮映從地上爬起來,湊到湖邊照了照自己的臉,他這一次成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放在現實世界里還在上高中的那種。 在緩沖的那段時間里,有關少年的信息他都已經看過——韓見林,父親韓寶胤是東齊國太康帝手下頗受看重的酷吏,欺壓百姓、濫殺朝臣、心狠手辣··· 大大小小的惡事做盡,百分百要被寫進佞臣傳,留下百世惡名的,一個大反派。 韓寶胤手段毒辣,對他稍有不滿或是指責的人都會被他記恨上,找機會報復回來。偏偏太康帝特別信任他,為了方便韓寶胤行事,不惜專門在百官之外另設督丞一職,負責監督百官日常行事。 身為一個反派,韓寶胤最擅長的就是抓人,以各種名義抓人,死在他手中的人數不勝數,東齊國人私下提起他,就沒有不欲殺之而后快的。 韓寶胤行事無法無天,禍害完了朝堂還不滿足,他不自量力的把手伸向了武林,就此與眾多江湖人結下了梁子,然后終于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迎來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大俠們。 那一晚督丞府上殺聲四起,火光熠熠。 大俠們被早有準備的韓寶胤關門打狗,十分識相的選擇了走為上策。 其中的一位大俠被韓寶胤得意的嘴臉氣的慌不擇路,誤打誤撞找到了被韓老賊藏得嚴嚴實實的兒子,當時只有三歲的韓見林。 大俠順手劫持了韓見林,脫身后有心砍了老賊留下的孽根,但看著白白嫩嫩、瓷娃娃一般的孩童,刀舉了幾次都沒有下得去手。 就這么放了又不甘心,父債子償,雖然霸道,但能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