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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退幾步,快速抽出腰間的霜寒劍,劍鋒調轉,直直沒入了自己的心口。 顧浮生目眥欲裂:“你瘋了嗎?你是落華山首徒,落華山不能沒有你,天下蒼生也還要靠你來守護。為了一個簫風臨,你——” 楚昀疼得面色慘白,他抬起頭來,朝顧浮生輕輕一笑:“我是他的師兄啊……” 他正欲抽出霜寒劍,顧浮生臉色巨變,忽然高聲道:“昀兒!算我求你,師父求你,不要這樣做……你不明白,烏邪比你想象中更可怕,它的邪力會蠶食你的身體,吞噬你的意志,直至千瘡百孔。它會讓你永遠生不如死!聽話,師父答應你,我們不用這個法子了,我們想別的辦法……昀兒,把它放下,會有別的辦法的……” “師父,太晚了……”楚昀臉上血色盡褪,無力地搖了搖頭,“從你以血引之陣破開烏邪的封印之時,就已沒有回頭路了?!?/br> 他話音落下,猛地將霜寒劍抽出。一滴血,從他胸口緩緩滴落,恰好落在他手中的烏邪獸骨之上。 洞中忽然揚起一陣邪風。那邪風不斷回旋上升,將楚昀的身軀包裹其中。顧浮生下意識朝前躍去,想將楚昀拉出那邪風旋渦,可風力卻凝結成刃,銳利的風刃將他渾身割出數道小口。 颶風中心,楚昀緩緩站起身。 他的發冠不知何時已然脫落,衣袍隨風獵獵翻飛。他胸口的那道劍傷已rou眼可視的速度飛快愈合,臉上緩慢揚起一抹狠戾暴虐的笑意。 血契已成。 他成為了烏邪的新主。 “昀兒!”顧浮生終于一劍劈開那邪風,他縱身躍入風暴中心,想也不想伸手去搶楚昀手中的烏邪獸骨??伤麆倓傔〕赖氖滞?,便覺胸口一涼。 那把他親手贈予楚昀的霜寒劍,毫不留情地穿透了他的心口。顧浮生抬起頭來,對上了楚昀一雙茫然失神的眼睛。那雙眼中,絲絲縷縷的白線緩慢爬上去,幾乎將一雙瞳孔盡數染白。 “昀兒……”顧浮生最后喚了一聲,可很快,他什么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楚昀抽出霜寒,顧浮生的血濺在他的臉上身上,溫熱的觸感讓他的眼神逐漸恢復清明。他眼中的白痕褪去,洞內的邪風也停了下來:“師父……” 顧浮生身體頹然倒下,他一張口,大量的鮮血便從口中汨汨涌出,染紅了胸前大片衣襟。 楚昀再也顧不得任何,他猛地撲到顧浮生身上,用力按住他胸前還在不斷涌血的傷口。大量的靈力瞬間灌入顧浮生身體里,可那注入的靈力卻像流入了無底深淵,甚至連凝合傷口都做不到。 那一劍,是烏邪本能護主刺出的一劍,蘊含著烏邪的無上邪力,已將顧浮生的心脈斬斷。 “不要,師父,我不是故意的,師父……不要……” 楚昀眼前模糊不清。他痛心顧浮生對簫風臨所作的一切,會以自身心頭血澆灌烏邪,除了如今的確走投無路外,也帶著報復之意??伤í殯]有想過,要殺了顧浮生。 這是從小撫養他長大,將他視如己出的師父啊…… 楚昀近乎僵化地向那具軀體注入靈力,直到顧浮生突然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不怪你……”顧浮生把楚昀拉下來,又抬起那只沾滿了血的手,輕輕摸了摸楚昀的臉,“別哭了……走到這一步,是我應得的?!?/br> 他看向楚昀的目光里滿是憐惜,隨后,他緩緩偏過頭,看見了被楚昀丟在一旁的那截獸骨。 那烏黑的獸骨已然不再震顫,其上邪力流動平緩,顯然已被控制下來。而楚昀右眼的眼角處,正緩慢浮現出一枚鮮紅如血的小痣。 楚昀啞聲道:“師父,別丟下我,求你……” 顧浮生抬頭盯著他眼角那枚小痣,氣若游絲:“別怕,師父不會丟下你的……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我怎么能,就這么丟下你離開……” 可他說完那最后一句話,眼神卻很快渙散下去。楚昀俯下身,將頭埋在顧浮生的胸前,可身下這人卻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怔怔地抱住眼前那具逐漸涼下去的尸身,幾乎用盡自己渾身的力量。 忽然,有清風卷入洞內,伴隨著某種像是預警的訊號。 楚昀抬起頭,偏頭看向洞外。 他的感覺似乎一瞬間擴大了無數倍,一縷看不見的靈識本能地從他腦中釋放,沿著清風來的方向,逐漸飄遠。那縷靈識越過草木,越過溪流,一直飄搖到了百里開外。他看見,百里外,一隊落華山弟子正朝這個方向快步趕來。 ——先前這山洞中的動靜,顯然已經驚動了他們。 楚昀收回目光,僅是這片刻之間,他便已經恢復了往日的鎮定,眼中再無悲傷之色。 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楚昀將顧浮生的尸身放在地上,鄭重地朝那尸身磕了三個頭:“師父的養育之恩,弟子永不敢忘。弒師之罪,弟子萬死不能償。但,弟子如今需想辦法鎮壓烏邪獸骨……待到將邪物封印,弟子甘愿萬劍穿心,挫骨揚灰,以償還今日罪孽?!背捞痤^,凝視著顧浮生已經灰白的臉,低聲道:“不過在此之前……這里發生的事情,總該要給大家一個交代的?!?/br> 楚昀起身,收起烏邪獸骨,執起霜寒劍走到簫風臨身邊。 后者依舊靜靜安睡,仿佛方才發生的一切,都未能影響他分毫。楚昀像是突然放心下來,他在簫風臨身邊坐下,偏頭看著那人沉靜的側臉,嘆息一聲:“本想陪你過生辰的,現在看來,可能不行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