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有答應他?！标惵湔f，“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見到他?！?/br>
    兩個人并肩走著，基地周圍白雪覆蓋，沒有植物或者建筑，一望無際。沉默地走了一段，陳落開口：“如果靈協和其他人起了糾紛，有申訴的途徑嗎？”

    “通常是雙方調解?！必惱f，“靈協的特殊性，有仇當場就報了?！?/br>
    “我指普通人和靈協?！标惵湔f，“比如我和秦婆婆?！?/br>
    “哦……你們這種情況是第一次?！必惱f，“普通人一般沒有機會知道靈協，不小心知道會被強制消除記憶?！?/br>
    “那就是說，暫時沒有辦法?！标惵湔f，“即使你們軟禁我，警察開槍打傷我的狗，我也沒有辦法通過合法途徑為自己討一個公道?！?/br>
    貝拉說：“我很抱歉?！?/br>
    陳落感到煩躁，他一向脾氣溫和好說話，如今陷入尷尬的境地，陳初被打傷，兩人被迫分散兩地，他找不到正當的渠道維護自己的權益。他知道對和錯，也明白大義和小節，但他不是大義面前委屈自己的人，他從不認同犧牲個人保全集體的價值觀。他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好人，不是什么雖天下人吾往矣的英雄。

    “拯救人類是一件偉大的事?！标惵湔f。

    “我明白你的意思?！必惱f，她蹲下，掬一捧雪，揉成一個球，“我們不能為了某一個抽象的概念，忽略細微生動的個體?！彼昧G出雪球，拋物線落到遠處，砸出一個坑。

    “說實話，我不在乎人類有沒有未來?！标惵湔f，他雙手搓一個雪球，同樣用力砸出去，“反正我沒有未來?！?/br>
    尹忠茂的故事一直講到夕陽西下，天際擦黑。

    禍斗認真地聽著，時不時提問，兩人還算相處融洽。

    “我為了求婚，提前半個月練習唱歌?！币颐f，“平時唱得好好的，每個字都在調上，求婚那天我緊張死了，唱得亂七八糟，逗得她咯咯直笑?！?/br>
    “我領悟一個道理，她愛我，無論我表現好還是壞，她愛的是我這個人?！币颐f，他細細撫摸手中的照片，唇角噙笑，“我要給她最好的?！?/br>
    禍斗仰頭，看掛在天幕明亮的北極星，要給他最好的。

    給陳落最好的。

    “幫我個忙?！钡湺氛f，“把天狗叫來?！?/br>
    尹忠茂收起照片，站起來：“好?！?/br>
    過了一會兒，小黑狗跑過來：“什么事？”

    禍斗由趴著變為坐著：“禍斗是一個族群，不過現在只剩下了我?！?/br>
    天狗點頭：“我知道?！?/br>
    “我接下來說的是你不知道的?！钡湺氛f，“我要你幫我把隕石掏出來?！?/br>
    “從哪掏出來？”天狗問。

    禍斗抬起爪子，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這里?！?/br>
    “什么？！”天狗震驚地瞪大眼睛，“我沒聽懂你的意思，直覺告訴我這不是個好事?！?/br>
    “這段記憶是我在厭火國的經歷，禍斗是隕石砸中的狗，厭火國經歷過多次隕石撞擊事件，產生了許多禍斗。種族滅亡的原因也是隕石，它經過禍斗身體的蘊養，類似于一塊蓄電池，帶給我們無限修復的能力。于是那個時候的人類，也就是人類口中的上古修真者，肆意捕殺我們，掏出隕石用作煉器材料。我那時候年輕氣盛，提前離開厭火國出去探險，巧合之下躲過屠殺?！钡湺氛f，“失去這塊隕石，我會變成一只普通的狗，或者普通的人，與陳落一起經歷生老病死?！?/br>
    “我要用隕石換回陳落?！钡湺氛f。

    天狗震撼得說不出話，它用爪子刨了兩下石板：“你想讓我割開你，拿出隕石？”

    “還有別的辦法嗎？”禍斗反問，“你可以做到?！?/br>
    “問題是，拿出隕石，你就沒有治愈能力了，你會冷，會細菌感染，會死?！碧旃氛f，“你也不想沒見到陳落就死去，把隕石白白便宜人類吧？”

    “這個問題我想好了?！钡湺氛f，“不是現在拿出來，陣法三個月后失效，我們在失效前一天動手術。外面肯定有人類駐守等著抓我們，那時候你藏在山里，我和尹忠茂跟人類走?！?/br>
    “人類能相信你嗎？”天狗擔憂，“他們會不會放任你死？”

    “我相信它，他們相信我?！闭驹谂赃吢犕暧媱澋囊颐_口，“我幫你?！?/br>
    “我做這個不是為了拯救人類?！钡湺氛f，“我只救陳落?！?/br>
    “我理解?！币颐f，“但還是謝謝?！?/br>
    “記得我抓回來的那只狼人嗎？”貝拉說，“他為了他的家庭留在基地助力實驗?！?/br>
    “你們的典型作風?！标惵涑爸S地說，“脅迫別人完成偉大的事情?！?/br>
    “總有人要做壞人?！必惱f，“有的人心甘情愿，有的人心懷怨恨，但最終他們奔向同一個目的?！?/br>
    “我的狗是犧牲品，吸血鬼是犧牲品，狼人是犧牲品，還有那群活動的凍尸也是犧牲品?！标惵湔f，“如果人類的未來需要這樣下作的手段來換取，那不叫生存，叫茍且偷生?！?/br>
    “但人類會活下來，就足夠了?！必惱f，“我們是結果論者，你是過程論者?！?/br>
    “我不是過程論者，我只是立場不同?！标惵湔f，“你的篤定來源于你站在大多數人那一面，當你成為少數人，你會和我想的一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