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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志和看了看,笑了起來,說:“山寨的,做得跟真的一樣?!?/br> 洗發水是之前陸志飛在附近一棟房子里找到的,雖然是過了期的山寨產品,他們卻一直用得很珍惜,現在還有半瓶。盧九月從陸志飛手里奪過洗發水,說:“走走走!我要洗澡了!” 她兩個哥都退出房間,把房門帶上了。盧志和有點惆悵地說:“以前還要我給她洗澡呢,現在趕我走……” 屋里傳來盧九月的聲音:“哥,別太過份了??!” 陸志飛笑著把盧志和拉走,說:“走走走,我們去房里烤火去,別在這里招人厭!” 自從那天盧志和做過一回烤餅后,受那個烤爐的啟發,陸志飛從后面農舍里翻找出一個大搪瓷盆,做成了烤火盆。這會兒里頭燒著旺旺的柴禾,兩人坐在房間里烤火,很暖和。盧志和靠火坐了一會兒,轉過身找出針線,開始縫補衣服。 他受傷的一只手還是不大靈便,陸志飛就依偎在旁邊,幫他拉扯著衣服。盧志和有一雙很好看的手,現在上面雖然多了凍傷和厚繭,手指卻仍然細長靈巧。外科醫生的手很擅長縫合,補起衣服來也同樣專業細致。那針腳密密的,一看就縫得很結實。 盧志和縫好一條褲腿,把褲子遞給陸志飛,說:“比比看長度夠不夠?!?/br> 陸志飛接過來,在身上比了一下,開心地說:“夠了夠了。長一點剛好?!?/br> 他們的衣服都是沿途收集的,并不合身,尤其是陸志飛。他身高一米八幾,很難找到長度合適的褲子。以前都是胡亂湊合,不夠長的部分就纏上綁腿。這回有了針線包,盧志和給他們把衣服好好拾掇了一下。給陸志飛把褲腿加長,幫盧九月把褲腿改短,衣服雖舊,卻立刻變得順眼了許多。 “沒有你,我們可怎么辦……”陸志飛由衷地嘆息著說。 兩人正在房里收拾衣服,盧九月帶著水汽跑進來,湊到火邊烤著,說:“哇,剛出來好冷!” 盧志和連忙把一塊大布巾蓋在她頭上,幫她擦頭發,一邊責怪說:“那邊不是搭了一塊干布嗎?你就不知道把頭發擦干了出來?” “我沒注意,”盧九月接過布,自己使勁兒擦頭發,說:“大哥你快去洗,那屋里好暖和!” 陸志飛站起來,去幫他提熱水,盧志和拿好衣服也往外走,出門時還叮囑說:“頭發不干別出門,小心感冒了?!?/br> 聽盧九月答應了,他才繼續往外走。洗澡房里彌漫著水汽,旁邊的火還燃著,果然不冷。他正在脫衣服,陸志飛從廚房拎了兩大桶熱水,推門進來。陸志飛也把大棉襖脫了,搭在一旁的鐵絲上,挽起袖子說:“我來幫你?!?/br> 層層棉毛衣服脫完后,盧志和赤*裸的身體露了出來。他瘦得可憐,肋骨根根分明,背后的脊梁骨也一節一節地凸了出來,看了讓人心酸。所幸除了凍傷,他身上的傷口居然都奇跡般地收了口。頭上的那個可怕的腫塊也消了許多,只有胳膊上的骨裂還需要時日來恢復。 他站在一個大洗衣盆里,陸志飛把熱水從頭上澆下去。盧志和仰著臉愉快地戰栗著,長長舒了一口氣。陸志飛沖出兩大盆黑水,端出去倒了,到第三盆水時,顏色才清亮了點。盧志和坐在盆里,把水往身上澆,陸志飛坐在身后,很奢侈地擠了一大坨洗發水,在他頭上搓揉。 洗發水豐富的泡沫和香味讓盧志和很陶醉。他都快忘了自己上一回用這東西洗頭是什么時候了。他用這些泡沫搓洗著頭、臉和身體,陸志飛則拿一塊大毛巾,小心避開那些結痂的傷口給他搓背,搓下來很多泥垢。等搓得差不多的時候,他才開口,說:“他們還經常打你?” 盧志和的臉被水蒸汽熏紅了。熱水讓他身心寧靜舒緩,連那些人都不再讓他覺得恐懼。他搖了搖頭,說:“也不是經常。就是里面有個人,大概心理有毛病,不順心時喜歡拿我們這些人出氣……” 陸志飛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布巾,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那個人死了嗎?……我是說,他是死的三個人當中的一個嗎?” 盧志和扭過頭看了看他,輕聲說:“沒事了,二飛。我現在都不疼了?!?/br> 陸志飛停了停,才說:“你什么時候碰到他們的?” 盧志和想了想,說:“也沒多久,大概幾個月前吧。最開始他們聽說我是個醫生,還想拉我入伙……” 醫生這個身份,在末世剛開始的時候,曾給過盧志和很多方便,讓他在逃難和尋找親人的路途中,免于很多傷害。那時人們都在各種傳說中的救助基地之間輾轉奔命,路途中如果遇到一位熱心的醫生,相比別的陌生人,總是更容易被接納一些。畢竟,誰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受傷甚至喪命,身邊有個醫生,總能讓人安心一點。 但那是剛開始的兩三年,后來就不行了。物資越來越緊張,茍活于世的人們逃過了各種天災、逃過了地震、逃過了感染者的攻擊,卻無法逃過饑餓。餓到了某種程度,有的隊伍開始吃人。從那時起,路途變得更為兇險。曾經共患難的伙伴,可能在第二天離奇消失?;囊吧系膯适瑵u漸少了,卻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白骨。 盧志和抹了抹臉上的水,說:“我那時候已經很少跟別人結伴了。后來我想,反正到處找不到你們,還不如回咱們以前住的小區,在附近找個地方躲起來。運氣好,沒準會碰到你們呢?沒想到,回去的路上碰到那幫人,被抓住了。剛好他們有個人受了傷,我還幫著包扎了一下。但我沒辦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