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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躺了一會兒,想到院子里還不知是什么情形,終于忍不住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正穿棉衣,盧九月也醒了,瞇著眼小小聲叫了句“二哥”。 陸志飛把食指豎在嘴邊,示意她別出聲。他穿好衣服悄悄出了門,被外面的寒氣激得連打了幾個寒噤,趕緊把門帶上了。站在堂屋中間,他裹上帽子,戴好手套,撥開門栓一看,院子里又是半人深的雪。 這幸好是他們昨天把院子里的積雪清理了一下,不然房子都要被埋住了。 陸志飛從門后拿了鍬,開始出門鏟雪。等盧九月打著哈氣出來時,他已經成功打通了前往廚房、水井和廁所的通道。 盧九月到廚房里舀水洗完臉,就見她二哥坐在灶門前,從爐膛里撥出一個熱氣騰騰的烤紅薯,說:“趁熱吃,小心燙!” 盧九月小聲歡呼,拿著紅薯卻沒舍得吃,說:“留給大哥吃?!?/br> “灶里還有,”陸志飛說:“給阿和留了的。這是你的?!?/br> 盧九月于是撅著屁股蹲在灶前剝紅薯,一邊剝一邊燙得直稀溜嘴。等剝好了,她把紅薯掰兩半,遞了一半給陸志飛,說:“二哥,你吃!” 陸志飛說:“我不吃,我吃飯?!?/br> “給你你就吃嘛,”盧九月把紅薯塞他手里,然后蹲他身邊,一臉滿足地吃自己的那一半,冒著熱氣的紅薯,散發出植物的香甜,在如今算是難得的美味。小姑娘邊吃邊嘀咕:“好甜!哥,真好吃!” 她以前可是一口紅薯都不吃的主。豈只是紅薯,大多數瓜類、根莖類的植物她都不吃,瘦rou里帶一點點肥rou碰都不碰,挑食挑得天厭人怒。那時候盧志和伺候她吃早餐,煮好的小餛飩,嘗了一口,嫌有肥rou,死都不肯再吃第二口,最后只能再去給她買油條豆漿。盧志和氣得幾次三番說要收拾她,最后終歸是沒舍得下手。 所以說給孩子餓幾頓,什么挑食的毛病都能治好。只是,陸志飛寧愿妹子一直是一個挑食的煩人精,寧愿一直那么慣著她,也不愿看她受這種苦。沒有人愿意受這種苦。 早飯做好后,盧志和還沒有醒。陸志飛就先吃了飯,收拾好斧頭墨鏡準備出門。盧九月問他上哪兒去,他說:“我去溶洞那邊看看就回。你別出門,看著你哥,屋頂上的雪也等我回來再掃?!?/br> 盧九月答應了,跑里屋拿了個大花披巾,給他連脖子帶臉護得嚴嚴實實。陸志飛圍著可笑的大花巾,提著斧頭出了門,爬上雪坡,被風推得踉踉蹌蹌地往前走。新下的雪還沒凍太硬,他走得深一腳淺一腳,一邊走,一邊四處查看有沒有什么異常的足跡。 昨天阿和擔憂那些人找過來,陸志飛安慰他說不會,其實內心也并不是完全不擔心。雖然大風雪天不宜出門,但架不住人長了嘴要吃飯。那些人既然連人都吃,必定是食物非常匱乏。不管他們是因為什么原因來到這里,現在被大雪困在鎮上,在沒有足夠食物的時候,很可能他們會冒著風雪到各個小村落里搜索劫掠。 雖然陸志飛說,三個人死在一處他也安心,但能不死,還是不死的好。他剛剛找回阿和,即使是身處殘酷的末世,也還是對以后的生活燃起了很多期許。誰愿意讓一群妖魔鬼怪來搗亂呢?那天離開時,他們走得匆忙,并沒有刻意掩蓋痕跡。雖說后來下起了雪,但萬一被人追蹤到了呢?他得去溶洞那邊看看才能放心。 快到溶洞口時,陸志飛突然停住了腳。 雪地上有些腳印,雖然被雪覆蓋了,不太明顯,但仍能看得出,這是某種獸類的足跡。從腳印的大小來判斷,這野獸個頭說不定還不小。 陸志飛伏低身子,握緊斧頭,順著足跡走了幾步,發現這野獸是朝溶洞口去的,——很可能是風雪太大,山上的動物發現了這個溶洞,跑里面躲雪去了。 陸志飛盯著腳印看了一會兒,打消了跑洞里探個究竟的念頭。能熬過末世酷烈氣候的野獸,大多身強體健,攻擊力強,不容易對付。他現在是拖家帶口的人了,更加不能輕易冒這個險,于是他果斷轉身往回走了。 他進屋的時候,盧九月正端水幫她哥洗臉,聽到院門響,小丫頭提了一把刀在堂屋門前張望了一番,才跑出來開門,說:“哥,這么快就回來了?” “嗯,沒去成?!钡人_了門,陸志飛并沒有進去,先順著院墻查看了一遍。左看右看不安心?!鹤油忸^的雪積得太厚,要是有野獸來覓食,站高處就能跳到墻里面來。 他也沒進屋,找了把鍬就開始鏟外面的雪,把院墻外鏟出了兩米寬的壕溝才停手。鏟完了進去時,盧志和已經吃過了飯。陸志飛湊近他看了看氣色,覺得比昨天強點,心里忍不住有點高興。 “早上吃得怎么樣?”他問,“今天食欲好點嗎?還想吐嗎?” 盧志和靠在枕上朝他笑。他還是很虛弱,卻說:“好多了,看你手都凍紅了,過來,到被子里來捂一捂?!?/br> 陸志飛坐到床前,把手伸棉被底下捂著,盧志和見他臉也凍紅了,吊著胳膊伸出那只好手,想替他捂暖和,陸志飛不愿意冰著他手,偏著臉躲開了。 盧志和問:“九月說你到溶洞那邊去了?” “嗯,沒進去,”陸志飛說:“在洞口發現野獸腳跡,怕迎頭碰上,就沒往里鉆。估計是野豬,能逮住就好了,正好給你熬湯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