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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九月吭哧吭哧挖得手心發熱,終于打通了往廚房去的路,緊接著她又跟一只勤奮的小地鼠似的,吭哧吭哧挖了條通往水井的路。然后她從廚房拿了個開水瓶,把里面寶貴的一點熱水淋在水井上方的蓋子上,然后一使力,把蓋子揭開,露出了黑洞洞的井口。 廚房里有系著繩子的水桶,盧九月拿過來朝井里放,放了半天才聽見咚的一聲輕響,桶接觸到了水面。她放松繩子,等桶里灌滿了水,才兩手輪換著用力往上提。很快一桶水打了上來,地底的水還微微冒著熱氣。 盧九月一連提了幾桶水,把廚房里的水缸裝滿,這才到灶前支火做飯。土灶臺有兩口鍋,她用一個鍋燒熱水,另一個鍋煮粥。等水開了,她灌滿了開水瓶,又用一個搪瓷缸子裝了一大缸水,捂在懷里去了房里。 陸志飛已經迷迷糊糊要睡著了,又被盧九月扶了起來。他倚在床頭,看盧九月忙里忙外,給玻璃瓶換熱水,淘米做飯。等他喝完半缸熱水,盧九月又端了一碗稀飯和一盤雜糧餅。為了快點好起來,陸志飛強撐著吃了點。然后他爬到床那邊,把盧志和扶起來,讓盧九月給他喂米湯。 跟昨天相比,盧志和咽進去的米湯多了點,很可能是他確實在好轉,也也可能只是盧九月喂湯的技巧比昨天熟練。當然,相比后者,盧九月和陸志飛都更愿意堅定地相信前者。 喂完了飯,陸志飛決定放下所有顧慮,先睡一覺再說。他抱著盧志和的雙腳,昏昏沉沉睡去。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居然天又快黑了。 睡了一覺,他感覺自己果然恢復了很多。在醫療條件不充分的情況下,充足的睡眠和熱水是治療感冒的唯二法寶,這還是以前盧志和教給他的。很早的時候,盧志和還不是醫生,只是一個高中生,他們班的幾個人趁假期跑出去玩。也是在一個山村里,半夜的時候,不知為什么,體質一向很好的陸志飛發起了燒,盧志和照顧了他一晚上,病好時他曾經對別人傳授過這個經驗。 他總是很會照顧人。哪怕在逃命的時候,也不忘回頭拉別人一把。陸志飛有點心酸地想著,爬去床那邊看了看,盧志和仍在昏迷。 陸志飛嘆了口氣,低頭親了一下他的手,小聲說:“阿和,求你快醒吧。真的不能再睡了,你這樣會把自己餓死的?!?/br> 他無計可施地盯著盧志和看了一會兒,開始爬下床穿衣服。剛才就聽到屋外叮叮當當的傳來些動靜,也不知道盧九月那丫頭在干什么。他得出去看看。 陸志飛裹緊衣服到了屋外,先抬頭看了看天色,又是那種暴風雪來臨前的奇異的白亮。他心煩意亂地罵了一句,回頭看了看自家屋頂,然后就吃驚地看到盧九月正站在屋頂上。 “快下來!”他趕緊朝上面吼:“你干什么呢?小心摔了!” 盧九月扛著一把鐵鍬,正在屋頂上小心翼翼地走,聞言朝下看了看,說:“哥,你好點沒有?我要把屋頂的雪鏟下去!我比你輕,上房容易些?!?/br> 陸志飛只好站在客廳到廚房的那條通道上,擔憂地作出指示,說:“那你往屋脊上走,從上面往下鏟。小心腳下,當心上頭的雪滑下來!” 盧九月一邊往上走,一邊說:“我知道,你站遠點!” 陸志飛于是去了廚房,站在門口看盧九月鏟雪。就見她朝下鏟了幾鍬雪,屋頂的雪突然整塊松動,一大片雪滑落下來,摔在院子里,發出巨大的轟隆聲。 在這聲響里,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的盧志和猛然睜開了眼睛。 第4章 親人 盧志和醒來后,本能地飛快掃了一眼屋里,意識到沒人,立刻緊緊閉上眼,裝出仍然昏迷的樣子。耳朵卻全神貫注聽著外面的動靜。 屋外有人走動,門口肯定留了把守的人。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嗎?……那些人把他帶到哪里來了? 逃跑時的種種情形涌進腦海,隨之而來的是頭上劇烈的疼,身上和胳膊上更是疼得發木。但疼痛是件好事,時刻提醒著他,他還活著,還擁有完整的手腳,還能跑,還沒有攤在地上、像一堆等待切割的豬rou。 他這是被抓回去了嗎?那些人為什么沒有殺他?難道是他們還需要他這個醫生?又或者,留著他還有別的什么用途? 他心里慌張得厲害。無法想象還有什么事情是這些亡命之徒干不出來的。一定要想辦法跑出去,越快越好。哪怕死在大風雪里,也比死在這些人手里強。 死這個字略略刺痛了他。他再次睜開了眼。不,他還不能死,他還要找二飛和妹子。在找到他們之前,他一定不能讓自己就這么死了。 盧志和猛地翻身下床,赤腳踩在地上。他暈得根本站不住,渾身上下都疼,但仍然努力扶著床沿站穩了。然后他深吸了口氣,又飛快掃了一眼屋里,在床頭的柜子上發現了一把剪刀。他把剪刀緊緊握在手里,快步走到關著的房門口,順著門縫往外看。 外面似乎是一間農家的堂屋,里面居然也沒有人。盧志和的心砰砰狂跳起來,這正是逃走的好時機。 他輕輕拔了下房門,——出乎意料之外,房門居然沒有上鎖,就那么輕易地被撥開了。 盧志和微微怔了一下,然后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躺著的床。那上面鋪著幾層棉被,鋪蓋看起來相當厚實,剛才躺在里面時也很暖和,……他到底在哪里?那些人怎么會突然變得這么好心,讓他這個待宰殺的菜人住這種地方?難道他們還怕他凍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