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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池寧腦海里確確實實是有表哥這個人的,可他就是莫名地覺得他不應該有個表哥的。他甚至覺得自己應該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當然,這樣的想法有點對不起待他如珠似寶的爹娘奶奶,他只稍稍想過一次,便不敢再去深想。 池寧的表哥叫衛鳳,是河東衛家的鳳凰兒,自小就被名家夸贊似王戎早慧,如明珠在側。表哥越長大越漂亮,氣質出塵,神仙人物。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可望而不可即的夢。 衛鳳此時本應該得天家詔令,在京中參加清談,卻不知何時來了錦州。 還在集秀樓中與表弟池寧相遇。 在看到表哥的臉時,池寧這才覺得,啊,這個哥哥我是見過的,一股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讓池寧終于有點相信他真的有個表哥叫衛鳳了。至少他很熟悉衛鳳這張世人難出其左右的絕世容顏。 衛鳳是真的漂亮,世間少有的姝色,哪怕性格冷淡,也趨之者眾。他好像極不喜歡集秀樓里的風氣,微微蹙眉,在努力忍耐著什么,只這一個動作,就不知道能引來多少護花使者心疼,恨不能替美人動手,讓一切他討厭的東西消失,像孔雀開屏般向美人展示自己的魅力與權勢。 可惜,這衛大美人心里、眼里只有自己的表弟,一見池寧,他就笑了,如冰雪消融,美不勝收。他輕輕喚了一聲“臨臨”,讓人感覺骨頭都要酥了。 “不要來這里玩,快和我走吧?!毙l鳳開門見山,十分直白。 池寧一身反骨,幼稚鬼的毛病立刻就犯了病,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這么大的叛逆精神,按理來說他從小眾星捧月、事事順遂,本不應該活的像個刺猬,可偏偏他就聽不得旁人對他說不。你不叫我在這里玩,我偏要留下來,氣死你! 衛鳳看上去更加著急了,壓低聲音上前:“表哥是為了你好,我是不會害你的,臨臨,同我走吧。你喜歡原君又能如何呢?原君那樣的人,驟然落難,淪落風塵,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的同情。你來給他捧場,為他花錢,他不僅不會感激你,還會厭惡你,覺得你是在侮辱他,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池寧心里一聲“哦豁”,原來我和花魁之間,還不是你情我愿,而是仗勢欺人、強取豪奪的戲碼。我原來這么紈绔囂張的嗎? 仔細想想,好像也沒什么不對。 他想要的,他就得得到! 誰也別想阻止! “你怎么就和中了邪一樣呢?”衛鳳臉上的表情更加愁苦了,這樣的美人,誰能忍心讓他不快呢? 池寧就可以:“原君怎么還沒來?不知道本公子來了嗎?”池寧故意提高聲音問老鴇,可以說是非常小霸王了,即便心里覺得違和,也不耽誤他嘴上繼續囂張,“讓原君來見小爺,告訴他,他別想躲!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死人!” 一語震驚四座,這么理直氣壯真的好嗎? 千呼萬喚,打扮妥當的原君,終于來了。 當他跨過門欄的那一刻,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原君身姿頎長,貴氣天成,明明是全場地位最低的那個,可他偏偏就能站得最筆直,給人一種他才應該端坐九重,目下無塵的清貴之感。 這是唯一一個哪怕有衛鳳在,也不會被比下去的人物。 本來原君還沒來時,池寧等得已經有點后悔了,他為什么要因為旁人一句不讓,就嘴賤死磕在這里呢?說的那些話,也好羞恥啊,他根本不是那種強人所難的人啊。是錢不好花,還是權不好用?他為什么非要強扭一顆不甜的瓜? 可是在看到原君的那一刻…… 池寧忽然覺得,也不是不可以啊。 他對他一見鐘情! 原君笑了,微微低頭,最是風情:“公子忘了?我們已經不是第一回 見了?!背貙幰徊恍⌒木桶研睦锏脑捳f了出來,所有人都聽見了他對集秀樓的頭牌一見鐘情。 “一見鐘情,再見起意!” “也不是第二回 ?!?/br> “三見、三見……” “嗯?” 明明之前對池小公子不假辭色的原君,這一回卻主動靠近了他,并且越靠越近,直至進無可進,帶來了身上說不上來的幽香,味道極淡,卻正好搔到了池寧的癢,他就喜歡這樣似有若無的味道,這人怎么這么會長?真是哪兒哪兒都合在了他的心上。 “三見當如何啊,公子?”原君瞇眼勾唇,似笑非笑,不管誰見了都能看出他眼中的一片情深,全不似外界傳的那般不情不愿,倒更像是早已與池寧定情,正在挑逗對方。 像極了書中恨不能與書生春風一度,專吸人陽氣的狐貍精。 還是個男狐貍精。 一雙狹長的眼,就像是藏著小鉤子,讓人即便泥足深陷,也心甘情愿。 “三見爺要給你贖身,帶回去專門供爺享樂,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池寧覺得自己簡直是色令智昏,竟然真的拍桌說了這么神奇的臺詞。 這話肯定是很討嫌的,之前衛鳳已經說了,原君也曾是世家公子,家里遭災,才淪落于此。他性情高潔,自幼驕傲,又怎堪如此被人物化,當個玩意一樣侮辱呢? 可池寧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在不斷地想要促成他們之間的悲劇收場。 可原君卻說:“奴愿意啊,怎么會不愿呢?奴就想跟著爺回去吃香喝辣,再不受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