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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一通事情后,眾人早已經忘記了矛盾源頭只是一個人買了根兩文錢的紅線。而拿著紅線的池寧,已經找到了后院紅燦燦的紅線寶樹。幾人才能合抱的大樹前圍滿了人,不過大家都還算守規矩,井然有序地排著隊,挨個上前系掛紅繩。 等輪到池寧時,已經過了有一陣了。 池寧瞇眼,仰望著眼前灼灼其華的桃樹,在真實的粉色花瓣里,找到了影影綽綽藏在其間的血色。那便是他在蘇輅身上看到的了。 來樹下結緣的人,先是閉眼許愿,再是踮腳結繩。然后,就會有一片血色花瓣順著“心誠”之人的紅繩而下,像真正的花瓣一樣,乘風在這人頭頂繞一圈后,飛向遠方。應該是去找這人所求的“命中注定”了。 因為池寧在一對來還愿的小夫妻身上,也看到了與蘇輅身上相似的花瓣,外形精致,紅得像血,只是顏色沒有蘇輅那么深。 來還愿的小夫妻在別人問起時,還激動地講述起了他們妙不可言的緣分。 大意是說,男的家里是做綢布買賣的,原本為了擴大家族生意,父母有意安排他與同商會的另外一家大戶的小姐成親。但男的不甘心,他早已情系借宿在家中的孤女表妹,他想為了表妹與家里抗爭,卻又不知道表妹對自己是何種想法。病急亂投醫之下,來紅線樹求了月老,沒過兩天他就得償所愿了。 但家中還有不少鋪子需要維系,他和表妹商量之后,表妹甘愿做出犧牲,退一步為妾。為了未來的后宅和諧,表妹甚至愿意陪他來一起再系個紅繩——為他與那富戶小姐。 這段愛,感天動地,享盡齊人之福。 故事里的槽點到底有多少,池寧已經懶得去細數了,只希望這位敢以大舜自比,妄想娥皇女英的傻逼能夠離他遠點。他吵到他了。 “呸!” “無恥!” “死皮不要臉!” 圍觀群眾終于看不下去了,哪怕是生活在一夫一妻多妾制下的人,也還是會覺得這男的吃相未免太過惡心了些。竟還覺得自己做的對,可以這般振振有詞。 池寧循著說話的聲音看去…… 果不其然,三個出聲的人里,就有一個是他師兄。師兄弟就這么喜相逢了,但江之為卻沒能注意到他之前一直在找的師弟,此時只滿心憤怒,暴躁地想擼打人:“人家姑娘還未過門,你就已經娶了表妹為妾,還在這里裝什么情深不悔,不過是饞人家的嫁妝!” 另外兩個說話的人,一個是個小娘子,一個正是之前為池寧伸張正義,勸他不要相信金錢能買來愛情的少年。 剛剛和池寧一起排隊的信徒,如今大多也正在這里結繩。 一眼便認出了少年。 他們生氣怒斥:“你小子是來砸場子的吧?”頗有道上大哥的味道。 少年也是毫不客氣:“對啊,我就是來砸場子的!今天我就要砍了邪樹,搗了yin祠!看你們還怎么蠱惑……” 嚯。池寧在心里道,比我還囂張啊。這年頭主持正義的好人都這么像壞人的嗎? “……我的懷古去成婚!”少年說完了他的話。 咦?池寧一愣,少年你是不是說了什么很可怕的虎狼之詞? 第26章 努力當爹第二十六天: “來者何人?!” “坐忘心齋,司徒望?!?/br> 一個是真敢問,一個也是真敢答。 池寧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在現實里遇到有人會“陣前叫名”。說實話,這樣的一問一答,只有在戲本子里才會顯得正常。真人實cao,總莫名感覺很羞恥啊。從某種意義角度來說,喊話的兩人心理素質都挺強的呢。 當“坐忘心齋”和“司徒”兩個詞連在一起出現時,所代表的震撼意義,讓眾人都不自覺地就閉了嘴,因為全大啟就沒有人不知道國教坐忘心齋的。 大啟因為開國太祖的原因,既不推佛,也不崇道,反倒是立了個獨屬于本朝的國教。 也就是坐忘心齋,它比歷史上其他朝代的國教都要再特別一點,好比它的道場并不在京城,與皇室的關系看上去也不算緊密,一直安安靜靜的自己玩自己的,倒真的就好像只是一面被大啟借來拒絕其他教派擴張、發展的旗幟,出色地完成了一個擋箭牌應有的作用,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很少能有人真正知道坐忘心齋到底信仰什么,有著怎么樣的力量體系和內部管理結構,坐忘心齋就只是坐忘心齋而已。 池寧知道的比旁人多一些,都是從神宮監的掌印口中聽說的。坐忘心齋的道場遠在邙山,洛水以北,教中有祖訓,門下子弟不得擅自離開福地,準確的說是輕易不能踏足京師重地,恐沖撞龍脈。但也不是沒有特殊之例。這部分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了——每一次坐忘心齋弟子出現時,不是國有大難,便是民有妖災。 在場的百姓看向月老祠的眼神,開始不對了。 池寧猜到了坐忘心齋出世應該是為了天書教,而不是京城城東一個小小的月老祠。但天書教至今連名字在民間都還是個禁忌,百姓消息閉塞,知道的不是很少、就是很模糊,聯想不到也屬正常。 但更讓池寧關注的還是司徒望的名字—— 與世代駐守北疆、堪稱中原國門的司徒將軍同姓,怎么看都不像是個單純的巧合呢。 司徒家每一代都是大啟當之無愧的戰神,讓皇帝又愛又怕。愛的是他們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怕的是他們功高蓋主、揮師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