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想要的生活
地板干凈得反光,屋頂高高的看不清燈的模樣,文燃拎著化驗單快速穿行在醫院放射科門外,轉角扶梯下樓,與一個大著肚子的男性omega擦身而過。 那omega月份大了,身上的信息素味遮不住,像爛熟的柑橘,甘甜黏膩。他身材變形嚴重,自己挺著大肚子,身邊別說他的alpha,連個家人都沒有。 醫院里信息素味混著消毒水味兒,無時無刻不纏繞在身周鼻尖,普通口罩根本擋不住混雜在空氣中的混合信息素味。 文燃回頭,匆匆看了他一眼,眼中心疼一閃而過,后頸的因為這濃烈的信息素味又嗡嗡疼了起來。 他想起遞了辭呈不見蹤影的江彧,最后哭著問他借了兩千塊錢,背著一個小小的背包,消失了在人潮涌動的火車站進站口。 他本就沒有什么朋友,去送他的也只有文燃,文燃站在進站口,看著那個瘦小的身影融入人海,心中涌起了一陣說不清的苦澀。 江彧所做的事,只是為了他自己,傷害的人都是他自己深愛的人。韓舟淳或許不算,畢竟他們只是互相利用了彼此的愛意許諾不能達到的未來而已。 江彧從未給文燃造成過實質性的傷害,相反也為他做過一些事情。 綜合來看,文燃和康囂冰釋前嫌,結果還不算是悲慘。 文燃在醫院門口打了出租,將診斷報告和醫生開具的止痛藥一直放入背包內,報了個酒店的名字。 圣誕前夕,是康囂的生日。 康囂高中時人緣很好,出來了各方面關節也都逐漸打通了,這幾天找了個籃球教練的工作,也算過得不錯。 文燃塞著耳機,扒在車窗上,看遠處的天空,天陰沉沉的,有細密的小雪糝飄落,遠處有個大型商場,門口立著巨大的圣誕樹和和藹的圣誕老人,彩燈閃爍,過節的味道十足。 他似乎與這喧囂與熱鬧格格不入。 可惜再也沒有一個開著輛囂張的suv,降下車窗露出一個毛絨絨的狗頭,搖頭晃腦的吞風吃雪了。 后頸腺體的脹痛是一陣一陣的,他琢磨著回家把抑制劑都收起來,掏出手機來給遠在國外的父母打電話,用手心反復摩擦著屏幕,時間顯示那邊正是凌晨五點,慌忙掛斷了只響了一聲的電話。 匆匆下車到包廂里的時候大家都推杯換盞的喝上了,文燃貓著腰進去,被老隊友摁住一頓調侃,“呦,主控來晚了??!干嘛去了?又交朋友啦?” “去你的!”文燃踹了那個不著調的一腳,走到空位坐下,接過隊友給滿好的酒豪爽的一飲而盡,“出來晚了!” “哎哎哎,囂哥還給你留了菜呢!知道你挑剔,好的嫩的我們都給你留下了!”一群人變著花樣嬉鬧,找來服務員吩咐上菜。 文燃脫了羽絨服掛在靠背上,安安心心地落座舉著筷子等著開飯,左手邊是那個給他手機的beta隊友,右手邊是個他不熟悉的男人。 那人染了一頭低調奢華的啞光金,長相和神情都極具攻擊性,鼻梁高挺,棱角分明,一雙眼睛卻是含水逐波的桃花眼。男人偏過頭來瞥了他一眼,一副“你搶了我男人” 不悅的表情大喇喇地擺在臉上,衛衣和牛仔褲的大logo異常醒目,一看就是個有錢的主兒。 康囂喝了點白的,長腿邁著四方步朝他倆走過來,雙臂一攬,左臂打在椅背上,右臂卻直接環住了那個男人。 “嘿,介紹一下,我哥們兒,你知道的?!笨祰陶麄€人的重量都偏在男人那邊,朝文燃努努嘴,“這我男朋友,秋凝塵?!?/br> 說完,在秋凝塵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文燃朝秋凝塵禮貌的笑了笑,端起身前的酒杯,半恭敬半玩笑的叫了一句,“嫂子?!?/br> “啊,嗯?!鼻锬龎m神色一梗,臉頰上泛起可疑的紅暈,垂眼小幅度的點頭。 康囂低頭看著懷里人略顯嬌羞的樣子,忍不住掰過他的下巴,在一眾隊友的歡呼聲和口哨中和他交換了一個綿長的吻。 身邊兩個alpha正親的火熱,文燃向左挪了挪凳子,舉著筷子跟著隊友們快樂的起哄,嚷著,“再親一個!” 秋凝塵受到了鼓舞,一改沉靜拘謹的模樣,原本握著餐具的手不知何時勾上了康囂的肩膀,熱情地回應著男人。 秋凝塵。 隔壁中學那位囂張跋扈的富二代扛把子。 文燃了然一笑,心里那塊關于康囂的巨石終于被炸成粉末,隨著兩人令人羞赧的親吻灰飛煙滅,他吹了聲口哨,領著一群人鼓掌叫好。 壽星和他男朋友的親吻將這場生日會推上了高潮,一群男人鬧了好一會兒,熱浪高過空調的氣溫,仿佛馬上就能掀翻房頂。 文燃趁著大家都鬧成一團的時候吃了幾口清淡的菜,揣著震動的手機出了包間。 樓道里充斥著不同包間里喧鬧的勸酒聲,他順著走到樓道盡頭,將窗戶開了個縫,低聲接電話,“喂,媽?!?/br> 電話那邊文溫柔的女聲帶著鼻音,應該是剛醒來,關切的問,“燃燃,怎么啦?” 文燃手扣在窗戶把手上,用力握著,指尖甚至有些發白,他努力維持正常的聲線,“媽,能不能讓哥幫我問問,那邊有沒有好的專家和設備,能幫我做手術的?!?/br> “燃燃?”電話那邊一陣慌亂,文燃母親下手推醒還在熟睡的丈夫,提高音量問,“出了什么事?” 文燃仰著頭開大窗戶,冷風呼呼地吹進來,“沒什么大事,就是抑制劑不能用了,我……想切除腺體?!?/br> “你知道omega切除腺體的風險本來就很大,而你,”那邊被推行的文燃父親只聽了一半,從妻子手里奪過電話,語氣嚴肅,“幾乎是不可能的嗎?” “總會有醫學奇跡的吧?!焙涞娘L夾雜著雪珠,刮在臉上疼得像刀子剮蹭,文燃緩緩神,繼續說,“我只希望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br> “燃燃,在國內過的不快樂的話,就來爸爸mama這邊吧?!蔽奶珖@了口氣,語氣里是nongnong的心疼,“mama不該同意你自己留在國內的?!?/br> 邢嘯禹拉開門,朝著包間里喝得意識不清的合作方點點頭,樓道里冷風沖開了他模糊的意識,脹痛的大腦恢復了些許清明,alpha掏了根煙叼在嘴里,邊往樓道口走邊掏打火機。 才走了兩步,雙腿像是灌了鉛,不敢動了。 走廊里仿水晶吊頂燈燈光昏暗模糊,各色菜品香氣混雜,顯得烏煙瘴氣的,模糊間遠處窗口竟然站著他夢里的人。 明明只是十幾天未見,卻感覺像過了很久。 邢嘯禹往后退了兩步,靜靜地靠在墻上,眼睛掃過文燃身上每一寸,才知道膽怯由心而生,仿佛通了電流似的傳遞至四肢,大腦,神經末梢。 他在逃避,逃避母親的堅持,也逃避心愛之人。 他為那天沒能在韓舟淳的婚禮上守護文燃而羞憤恥辱,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也為文燃的決絕感到心寒。 邢嘯禹無法違背數年來悉心照料自己的父母的愿,卻也放不下心里那個影影綽綽的人。 他發現自己不能再心安理得的安慰自己,他知道這是他必然要做出的選擇,只是他還沒準備好。 但是邢嘯禹很想他,想得快要發瘋了。 他貪婪地看著文燃,高挑的omega站在走廊盡頭,低頭乖順地講電話,時不時點頭微笑,舉手投足充斥著依賴。 邢嘯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中間一個包間里一群男人突然勾肩搭背地鬧騰出來,將他和走廊盡頭的omega遠遠的隔開。 人群中最后兩個人說說笑笑地走出來,回頭看到邢嘯禹,停在了原地。 一個是那個文燃的兄弟康囂,另一個臉生的alpha則拎著文燃的羽絨服和背包,從口袋里掏出個長方形物體,塞到康囂手里,推了他一把。 “我聽說你們分手了?”康囂捉住那alpha抱著親了一口,晃蕩著膀子朝邢嘯禹過來,酒氣隨著他的動作擴散至空氣中,他將那長方形物體遞到邢嘯禹面前,“這東西是7年前我的,現在我把它送你了?!?/br> 邢嘯禹盯著那熟悉的舊手機愣了愣,伸手接下來,雙手合十,沿著邊緣摸索了一圈。 那個小小的“火”字,灼燒著他的掌心,引得他心臟狂跳。 “那人我年少的時候喜歡過,聽那些文縐縐的好學生說他像捉不到的風?!笨祰淌栈氐碾p手閑散地插在褲子口袋里,深深的看了一眼朝著文燃去的秋凝塵,“現在,我有我自己的寶貝了,這凄涼孤單的風,就靠你了?!?/br> “先說好,要是敢對不起他,你就等著吧?!?/br> 說著,康囂不輕不重地捶了邢嘯禹肩膀一拳,大搖大擺地走過走廊,拉住給文燃披上羽絨服的秋凝塵,帶著二人一道下樓。 邢嘯禹握著那個花屏舊手機,遠處一群人嘻嘻哈哈地打鬧,文燃正和他身邊那個alpha說著什么,眼睛里流露出彩色的光。 他總是人群中的閃光點,哪怕是被一群比他高大的男人簇擁著,也擋不住耀眼的光芒。 深夜,邢嘯禹叫了個代駕,回到他自己那棟還未裝修好的空房子,坐在門口玄關處翻著那個舊手機,密碼被康囂取消了,里面只剩下幾張冠軍球隊的合照,一份簡單的高考成績單。 邢嘯禹自己本就是生在云中的幸福孩子,看到文燃的成績,才知道什么叫做被神眷顧的天之驕子。 他大概是云層中最上面的一朵。 這個分數,是他們那年的市狀元,傲人的理科第一名。 這樣的人,懶散又隨意,卻對什么東西都過目不忘,最高學府畢業后沒接受任何公司的offer,閑在家中,尋找自己的快樂。 文燃不想做精英,只想做自己。 他不想結婚,是怕生活的一地雞毛阻礙他不斷接收新東西的腳步,怕失去了自我。 ※※※※※※※※※※※※※※※※※※※※ 囂哥的受安排上了,塵哥,雙a,大綱搞完,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