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先生說他愛你_分節閱讀_29
程膺的左手正要借著動作往我衣兜里塞什么東西,我伸手攔下了。 是一枝紅玫瑰。 我和喝醉了的程膺對視,他有點被抓包的尷尬,我難得地朝他笑笑:“別了,留給未來那個人?!?/br> 程膺的尷尬在片刻后消散,換上那副隨意的笑臉:“收下吧,剛從花籃里隨手拔的——我未來那位,起碼得按捆算?!?/br> 程膺手上略一用力,細細的花枝就溜進了我上衣口袋,獨留嬌艷的花朵垂在外面。 我剛要拿出來,手就被程膺按住。 “求你了池修哲,一枝花而已,別什么都拂我的面兒?!?/br> 程膺喝多了,說話都有些吐字不清,興許是情緒有些激動,音調都上揚了些。我垂了垂眼,覺得不必要跟個醉鬼計較,又任由那花擱在衣兜里。 程膺望著我,忽的低聲開口:“未來三年是我事業的上升期……我也沒辦法發展任何一段感情?!彼噶酥缸约旱男目?,揚起抹英氣十足的笑,有幾分強撐起來的灑脫,“所以這里還能為你留三年——如果他欺負你,就來找我吧?!?/br> 我看他笑得快要哭出來,心頭終究浮起幾絲不忍。 我恍惚覺得自己虧欠他——但實際并不是這樣的,就像我從未覺得林彧初虧欠過我一樣。 這世上若真有還不完的債,那必定是情債。 我把那枝帶著水珠與幽香的玫瑰從衣兜中取了出來,捏在手里,舉到了程膺面前。 “花很漂亮,我收下了,就當是離別禮物,”我的眼神掠過花朵,專注地望向程膺,認真道,“沒有人能欺負我,同樣的,你別讓任何人有機會欺負你?!?/br> “花可以隨便送,心記得好好收著。要相信總有個一輩子只遇一次就讓你覺得前頭的日子沒白活的人在等你——我已經等到了,你再等等,不著急?!?/br> 在明黃色的光下,程膺垂著眼睛,他緊抿著嘴唇,仿佛還想對我扯一個笑,到底是扯不動了,一顆腦袋看著也昏昏沉沉,卻在片刻之后,明明白白向我點了個頭。 這道別也終于劃上了句號。 第41章 2017/09/18 雨夜(2) 遠處傳來聲悶雷,打斷了說說笑笑著的人群。 唐穎跟我一塊來的,興許是看過天氣預報,還從包里取了把傘出來。 一眾人這才有動身回酒店的意思。酒店離吃飯的地方不遠,大家前后腳走著,還未等走到,雨就落了下來,啪嗒啪嗒砸在傘面上。 在這樣紛亂的夜里,雨聲也平白讓人覺得聒噪。 這下連路燈也幫不了我太多,雨幕中,萬事萬物都開始模糊起來,我索性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緊跟著身旁的唐穎。 唐穎的高跟鞋在水泥地上能踩出一點響,我就在雨聲里仔細辨別著這響聲,一步一步跟著她。待到終于回了酒店房間時,心中的煩悶徹底壘起座小山高,好像小蟲爬過皮膚時,那種細微的、令人心頭一跳的不適,不算多強烈,但也抵不過它如浪潮般一波波前赴后繼。 房間門關上,我換下身上的衣服,沒有半分睡意,就縮在窗邊的藤椅上發呆。 窗外只有連成線的越來越細密的雨,再遠些就是黑沉沉的天幕,更遠的便是仿若處于另一個世界的紅紅綠綠的霓虹燈。 這城市是有繁華存在的,只是這一刻,與繁華無關的這一邊,實在有些冷清了。 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在上一次見他與下一次見他之間的所有時間與所有角落里,都能生出無盡的寂寞,甚至可以在這寂寞中自得其樂。 墻上鐘表的指針已經指向十一點,我壓抑著想要聯絡林彧初的沖動,指尖卻煩躁不堪地輕敲著桌面。手背有時會不小心蹭到窗玻璃,冰涼涼的,我便將手縮回來幾分。 這一出神便是許久,直到熟悉的鈴聲將我重拽回現實。 夜已深了,我被這通電話嚇一跳,趕忙接了起來。 電話那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隔了好幾秒,才開口問:“修哲呀,今天殺青宴嗎?” 我記得我先前同他提起過,不過他又問,我便又答:“是今天?!?/br> “你在忙嗎?”他的聲音軟軟的,每個尾音都揚起來。 我的四肢百骸都開始回溫,手指摳著藤編矮桌上的縫隙,組織著語言:“殺青宴十點就結束了,我現在在酒店房間發呆,睡不著,外面在下雨。你怎么還沒休息?” 林彧初說:“我也睡不著?!?/br> 林彧初又安靜一會兒,開口問道:“你吃了沒有???”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明明我們剛剛才聊完殺青宴,為什么會緊接著問這樣的問題。 “殺青宴上已經吃過了?!?/br> 大概自己也反應過來問的問題太怪,林彧初后知后覺地“哦哦”了幾聲,語氣輕松地重復了兩遍“那就好”。 我這才咂摸出那份俏皮與輕松有些用力過猛。 林彧初又問:“你那邊冷不冷呀?” 我望了一眼手機界面,確認現在是國內九月中旬。 好像真的不太對勁。 我深吸一口氣,放軟了聲音,哄道:“小朋友,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兒了?做噩夢了嗎?跟我說說好不好?” 那邊徹底安靜了下來,一語不發,只剩下愈發急促沉重的呼吸聲。 我的心都要揪起來,難得舍棄了常用的稱謂,換了更膩歪人的,同他哀求似的撒嬌:“……寶寶,寶寶,你跟我說說,我在這聽,我就在這?!?/br> 那撞上我耳膜的呼吸聲變得越來越不穩,仿佛在顫抖,過了許久,太久太久,不知何時牽拉出了委屈的抽泣聲,一下一下,逐漸清晰起來,像一柄利劍一下一下刺進我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