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溫書瑜詫異地睜大眼,眼看著梁宴辛剛才緩和了的臉色又變得難看,頓時沒忍住一下笑了出來。 其實他看著并沒有“顯老”,只是因為身處的環境和身上積淀的閱歷而顯得成熟。有了對比之后這種感覺或許更明顯。 “好笑?”男人盯著她,好整以暇地挑眉。 “還好,”她佯裝認真地思索,“一般程度的好笑吧,畢竟她說的是實話嘛。你本來就比我大很多,我們也不是你說的那種關系。所以梁先生下回還是別說這種沒有任何說服力的謊言了?!?/br> 五年前不嫌棄自己大她太多,現在倒一副煞有介事的口吻。梁宴辛扯了扯唇角,涼颼颼瞥她一眼,“還想留在這里吵?” “誰跟你吵了?!睖貢ら]著嘴,過了會才輕哼道。 “現在肯跟我走了?” 聞言她抬眸,和男人對視片刻又別開眼,有點氣不過地停頓片刻才開口:“麻煩你了,司機先生?!?/br> 就算梁宴辛能繼續和她在這里“對峙”,她也不愿意再在眾目睽睽下被人圍觀議論了。 丟臉。 梁宴辛輕笑一聲。 司機先生? 就稱呼這件事而言,他被她刁難膈應得還少了嗎? …… “你要說什么,現在可以說了?!睖貢ね嚧巴飧砂桶偷?。 她話音落下后,車里卻再次陷入沉默。 這種沉默持續得越久,她心情就變得越糟。 說好有什么話到車上說的呢?結果剛才被那個護士一打岔,他是又打算回避問題不說了? 好,不說就不說,誰稀罕…… 正想著,車忽然駛入某條人少安靜的小路里,然后靠邊停了下來。 溫書瑜抿緊唇,依舊扭頭朝著窗外。 路邊種著一排不算太高大的行道樹,風吹過時樹葉簌簌抖動,偶爾會掉一兩片下來,晃晃悠悠的。 和她現在的心情很像。身處在封閉的車廂內,卻被這氣氛和男人的態度弄得摸不著底。 身側有衣物摩擦的細微聲響,她忍著沒回頭。 梁宴辛往后靠在椅背上,抬手捏了捏眉心,淡淡開口:“五年前那些話說了就是說了,沒什么好辯駁的?!?/br> 溫書瑜一怔,剛蹙緊眉頭要說話,就聽見男人以平靜的口吻繼續道:“五年前你才多少歲?十六。你覺得我應該是個對未成年來者不拒的混蛋?” 她啞然。 “說你‘小孩兒’算什么貶義詞,你都還沒長大,人生順遂如意,心智能有多成熟,想問題能有多簡單?!彼麩o聲扯了扯唇角,“我想你是有多想不開,才會喜歡一個比你大那么多的男人?!?/br> 溫書瑜腦子一熱,脫口反駁他:“可你現在不是依然比我大這么多歲?!?/br> “現在?”男人低笑,先是轉過頭似笑非笑地望著她,然后笑意慢慢消散,只剩下盯著她的定定目光,“現在,你長大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梁叔叔,一個可以被路人甲肆意吐槽年齡的男主角…… 第31章 唇齒間 溫書瑜自己胡亂設想過很多種他可能會有的回答。 她想象不出像梁宴辛這樣的男人矢口否認或者辯解的模樣, 所以在她的猜測中, 最有可能的一種回答是他順著她的話承認,直言不諱他就是“玩玩而已”。 然后,或許他會說哪曾想到她當真了,所以他才嘲笑她異想天開,再否認和輕蔑她的感情。 她承認自己是故意往壞了想的。 事實證明,她的猜測中至少有一部分是正確的——他的確沒否認自己的話, 也沒有為了狡辯而“不擇手段”。 他承認了。 可是溫書瑜沒想到的是, 他會說:“現在,你長大了?!?/br> 窗外已是黃昏末尾,光線不算太明朗,卻清晰照出他此刻的眼神。 她還記得五年前他看自己的眼神, 現在看來那是他的確是把自己當作孩子看待的,而現在…… 他眼底透露出點點“野心”。 溫書瑜不知道那是他不小心流露出來的,還是他刻意要讓自己發現。 那是一種……令她緊張、不知所措、不敢和他對視的眼神。 某個疑問呼之欲出。 自從他們重逢后, 他的言行就帶著若有似無的曖昧, 在飛機上那一次似乎是他真正第一次做出那樣的舉動。 那種親密和行為,已經遠遠超過他們原本有的, 或者說,遠遠超過她以為的、他們之間關系的范疇。 可是她一直沒有去深想過原因。 溫書瑜覺得自己大概是應該好好想想的,可是她只是逃避似地, 將他的行為歸類于五年前的那種隨心所欲。 但她已經不是那個十六歲的小姑娘了。 所以…… “我長大了……可我不還是那個我嗎?!彼砂桶偷匦α诵?,心跳快得像要跳出喉嚨,“而且……” 她唇開開合合幾次, 最后輕咳一聲勉強說了出來,“你親口說的……沒有興趣?!?/br> 溫書瑜以為自己聲音還算正常,也還算鎮定??蓪嶋H說出來后才發現聲如蚊蚋。 她用力攥緊手指。 【梁少真有興趣,等兩年又有什么關系?!?/br> 【我能有什么興趣?!?/br> 這些對話她還記得很清楚。 “女孩和女人這兩個詞的意思,還需要我教你?” 男人的嗓音有些低和輕,在封閉的空間里每一分悅耳的磁性都更明晰。 “女人”這個詞被他這樣說出來,溫書瑜耳根一麻,連呼吸都停了停。 女人……所以,他現在是把她當作一個女人看待了嗎? “不過,今天之前,我的確沒把你那時候的‘喜歡’太當回事?!绷貉缧敛[了瞇眼,摩挲著手里的打火機,半晌才吐出剩下半句,“這一點,我道歉?!?/br> 道歉。 猝不及防聽到這個詞,溫書瑜一怔,心臟像被緊緊攥住后又驟然松開。 其實……其實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當初的喜歡只可能是一種單方面的、不可告人的暗戀,任何的可能與后續都建立在她自我陶醉的幻想里。 只是免不了覺得難堪——因為在喜歡的人面前失去了遮羞布,還被對方“嘲諷”。 而現在,她一直耿耿于懷的事忽然被攤開來說得清清楚楚,她整個人就陷入了一種不安的茫然中。 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做些什么好,也不知道自己該是怎樣的態度。 最不安的,是有關他現在的態度??伤龥]有勇氣再細問下去,甚至她覺得梁宴辛要是想繼續說這個,她可能會推開車門逃跑。 “不說話?”他忽然笑了一聲。 話音剛落,溫書瑜包里的手機忽然規律性地持續震動起來,一瞬間她如獲大赦,可是又不敢明顯地表現出來,只能略有些磕絆地道:“大概,大概是家里人打來的?!?/br> 說著她拿出來一看,果然,上面顯示出的來電人是溫治爾。 溫書瑜趕緊接起來,“二哥?” “眠眠,你在哪兒?”電話那邊,溫治爾像是隨口一問。 她有點做賊心虛,“我還能在哪兒呀,二哥你不是知道嗎?” “你的哪件事我記得不清楚?”溫治爾語氣格外不滿,“你倒好,自己逍遙自在去了,結果到了之后連個電話也不記得跟我打?!?/br> 溫書瑜知道自己二哥常常都是色厲內荏,一般面對這種情況她隨便撒嬌哄過去就好了??墒钱斨貉缧恋拿妗驼f不出口了。 “我一時忘記了嘛?!彼齻冗^身,小聲地為自己開脫。 輕柔的嗓音撒著嬌,尾音的語氣詞像蹭過人手心的貓尾,等人想伸手去抓住時,尾巴尖兒已經輕輕一晃,溜走了。 貓咪只會再沖著人無辜又甜膩地叫一聲。 梁宴辛盯著副駕上坐著的人,心上發軟。 這還只是她對著別人撒嬌的樣子。 忽然,他想到了她剛才明明緊張局促卻假裝鎮定,還要若無其事地和他說電話是家里人打來的樣子。 他輕輕一勾唇。 這邊溫書瑜幾句話“哄”好了溫治爾,結果對方讓她帶兩瓶莊園酒窖的酒回來。 溫書瑜愣了一下,“……酒窖?” “嗯,宴辛他在那個莊園里有個私人的酒窖,正好你去了,怎么也要訛他一筆?!睖刂螤栒f,“我跟他打過電話了,他人不在那邊,但會吩咐人取了給你送過來,等司機來接你的時候順便帶回來就行?!?/br> 人不在這邊?那自己旁邊現在坐著的是誰。溫書瑜心里嘀咕,沒想到他居然還對二哥說謊…… 想到他這么做的原因,她忙止住腦海里要繼續發散下去的思維。 “我知道了?!彼鸬?。 溫治爾又說了幾句別的,無非就是讓她注意安全,同時別太樂不思蜀。說完后不情不愿地掛了電話。 在她打電話這期間,梁宴辛已經把車開出了小路,重新駛入車流中。 溫書瑜收好手機,正遲疑著要怎么說,一旁開著車的男人卻先開了口。 “你哥?” 她點頭,半低著頭盯著自己的手看,“他說已經打電話和你說過了,讓我帶兩瓶你酒窖的酒回去?!?/br> 梁宴辛“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