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有枯榮_分節閱讀_25
季周行推門而入,拋了拋手上的U盤,“邱誠有一段和周逸的通話錄音,我已經聽了,邱誠沒有撒謊,陷害榮鈞的的確是周逸?,F在怎么辦?直接抓周逸來給榮鈞道歉,還是把證據交給部隊,澄清真相?” 書房沒有開燈,厚重的窗簾擋住了夏日的驕陽,顯示屏的冷光投射在顧葉更臉上,令他的眼神顯得更加陰鷙。 許久,他站起身來,“都不行?!?/br> “為什么?” “我暫時不打算告訴榮鈞?!?/br> 季周行一怔,急聲道:“你要讓他一輩子背負‘侵犯未成年’的罵名?” 顧葉更閉上眼,眉間擠著深深的褶皺。 “cao!”季周行忽然反應過來,“難道你是舍不得對周逸動手?你他媽……” “我恨不得一槍斃了他?!鳖櫲~更回過頭,渾身殺氣。 “那你?” “現在告訴榮鈞當年發生的事,只會再傷害他一次?!鳖櫲~更輕聲嘆息,“周行,你不知道他當年有多耀眼,前途有多光明,但我知道。這十年來,他已經接受自己犯過的‘錯’,努力從‘錯’里站起來,艱難往前走?,F在如果我告訴他——榮鈞,你其實是被人整了,你的人生本來不該這樣,你這輩子都毀在一個人的算計之下。他會怎么辦?能不能接受?會不會崩潰?” 季周行啞口無言。 “他會?!鳖櫲~更語調沉了幾分,“現在就算我讓邱誠和周逸跪在他面前認錯,讓部隊出具一份清白證明,能改變什么嗎?他會希望那些誤會過他的人發現他其實沒有侵犯未成年,只是被小人下了套?讓別人知道他不是自毀前程,而是被小人誣陷?” 顧葉更搖頭,“那只會在他逐漸愈合的傷口上捅一刀?!?/br> “那就這么算了?”季周行緊皺著眉,片刻后冷笑起來,“你想放過周逸?” “不。我有我的計劃?!?/br> “我不信!你只是放不下周逸!” 顧葉更苦笑,“我放不下的人,只有榮鈞?!?/br> 季周行伸出食指,隔空在他臉上點了點,“當年的事,有我一份,如果你不準備為榮鈞討回些什么,我親自動手?!?/br> “你別胡鬧?!鳖櫲~更厲聲道,“有需要時我會找言晟幫忙,現在榮鈞在星寰工作,你平時多照應一下,別讓誰欺負他?!?/br> 季周行壓著唇角,片刻后又道:“他的身體能恢復過來嗎?” 顧葉更看著黑暗中的一點,“但愿能?!?/br> “如果不能?” “那我不會讓他再受到傷害?!?/br> 轉眼,榮鈞已經在星寰工作了半個月。姚燁仍舊沒有回來,卻已經在視頻電話中與他打過照面。他每周都會被顧葉更帶去看老中醫,載回大包小包的金貴藥材。 于他來說,日子過得很平靜。但對星寰的小藝人小助理們來講,最近又多了一個八卦。 有人說——常年不怎么管事的總裁季周行要被撤下去了,換成近來幾乎每天都來巡視一番的顧先生。 “一定是這樣,顧先生雖然以前也來,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頻繁!” “對呀,顧先生那么忙,總不至于是為了看海黎吧?” “肯定和海黎沒關系啦,你們沒發現嗎,那個小賤人已經不受寵了!” “咦?不會吧!” “怎么不會?他前陣子不是跟誰說話都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嗎?最近整一個怨婦樣,應該是被顧先生打入冷宮了?!?/br> “哇!那我是不是有機會了?那個顧先生誒!” “別做白日夢了!” 榮鈞初來乍到,加之擔心遇到海黎難堪,在公司時幾乎只待在姚燁團隊的專屬工作區內,認真整理經紀人馮立給的文件,從不參與閑言碎語,老實本分,做完手頭的事不裝忙,還主動跟馮立打報告,問有沒有其他事需要做。 馮立是星寰最好的經紀人之一,察言觀色揣摩上意的功夫一絕。當初徐帆將木訥土氣的榮鈞放到姚燁的團隊時,他就明白這人后臺不一般,所以工作只是象征性地給,苦不著累不著,更不會有加班這種事出現。 榮鈞性子內向,閑下來雖不太習慣,但也不會熱情攬活兒或者閑聊吹水。別人摸魚玩手機的時候,他幾乎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看一本寫滿筆記的高二英語課本。 柏尹聰明又勤奮,除了語文,其余各科都算得上優異,如今已經用不著課本。榮鈞清楚自己腦子的問題,也知道多說話多看書有助于恢復,但書本太貴,他舍不得買,這些年來老是“搜刮”柏尹不要的課本來看。 數理化看不懂,不掙扎了。 語文雖然能看懂,但“文章中心思想”從來沒有理解對過,越看越喪氣,怪自己的腦子無藥可救,直到當時才念初三的柏尹一把扔來幾張畫著大量紅叉的試卷,批評道:“以后別看語文了,我這么聰明都做錯,你瞎傷什么心?,課本上有很詳實的筆記。哥,你有精力可以背背課文,英語學來挺實用的,背書背單詞也有助于腦力恢復?!?/br> 榮鈞從三年前開始自學中學英語,每天晚上和柏尹擠在一盞臺燈下,柏尹做作業,他默背課文,至今已經啃完了初中的所有英語教材和大量習題集,前陣子剛學完高一的內容。 初學時非常吃力,記不住單詞,發音也不準,家里沒有空調,只有一把呼啦作響的電風扇。夏季氣溫高,他經常因為背不出來而急得滿頭大汗,但“就此放棄”的念頭卻一回都沒有出現過。 托背書的福,如今他雖然還是有些遲鈍,但程度已經比三年前好了太多。 顧葉更經常來看他,但不是每次都讓他知道,通常只是遠遠地看一看,打電話問他有沒有按時喝藥。 雖然怕苦,但中藥一日三次,他一次也沒有落下。 既是為了自己的身體著想,也是為了不辜負顧葉更的好意。 只是在公司喝藥這種事,實在是有些尷尬。 中藥味濃,他身子差,不能總是喝涼透的藥,必須去休息室的微波爐加熱至微溫。 下午休息室里經常有小憩和閑聊的同事,中藥的味兒一散出來,很多人都會皺眉。他過意不去,接連道歉,還是偶爾遭遇白眼。 他沒跟顧葉更訴苦——這種小事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么苦,倒是有次蕭栩給他打電話,問在干嘛,他剛喝完中藥,苦得舌頭打結,隨意說了句“喝中藥呢,太苦了”,此后接連三天,都收到了蕭栩親自送來的蛋糕。 蕭家的小少爺來得明目張膽,甚至還在第三次送蛋糕時附贈了一捧嬌艷的玫瑰花。 顧葉更出差歸來,沒回安岳集團也沒回家,頭一件事就是接榮鈞去號脈。榮鈞提著蛋糕捧著玫瑰走來,看到他時明顯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