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打細算_分節閱讀_157
下了樓,我領著暮雨走到自己‘私家車’前,介紹到:“這是咱家奧拓?!比缓笾钢河昱闹嚥Aдf,“這是咱家暮雨?!?/br> 暮雨繞著車子轉了一圈,問道:“二手的?”我贊許地點頭,恩恩,眼光不賴。 用極其精簡的語言跟暮雨講述了一下五千塊錢買車的傳奇經歷后,車鑰匙丟給暮雨,我穩穩當當坐到副駕駛位置上,“今兒你來開車吧?!?/br> 暮雨也不客氣,上來先把座椅往后調。說實話,一米八幾窩在這么一小車里,確實有點憋屈得慌??粗河晖榷忌觳婚_,我幾乎是習慣性地說了一句,“等我攢夠了錢,第一件事就是換輛SUV給你開……”說完了才想起來,人家現在比我掙得多??墒沁@種心態已經根深蒂固了,就是那種不管我有沒有都想要給他一切的,無法克制的溺愛。 暮雨定定地瞧著我,把我看得有點囧。撓撓頭,我想說,算了,還是你自己買吧。還沒開口,就聽暮雨問到:“安然,是不是我缺什么你都能給我?” 這話聽著怎么這么耳熟呢?我看著他就愣了。那家伙卻趁我發呆的時間,靠過來在我嘴角親了一下,很輕地,然后回去發動車子。 過了一會兒我才問:“什么意思啊你?”他也不說話,熟練地倒車,臉上帶著某種可以稱之為眉開眼笑的表情。 本來我打算路上把這個問題搞清楚的,可是暮雨的技術愣是讓我一路大氣兒都不敢喘。我家確實是小城市不假,路上確實沒啥車輛也不假,但是好歹也是市區,這孩子怎么能開出在高速上的感覺?虧得我這車是奧拓,這要是奧迪,他是不是敢開成賽車??? 老爸的單位好認,一路上又都是綠燈,暮雨就這么保持著市區限速的最高值幾乎是漂移似地停進單位門口的一個很窄的停車位。 下車的時候他對依舊驚魂不定的我說,“車子不錯?!?/br> 我忽然想訓他一頓,有這么開車的嗎?可是,一來他沒違規,二來我讓他開的本意也是想見識一下他開車的技術,雖然太猛點了,不過,確實很穩很熟練。再者,我一拿C本兒的人似乎也沒什么資格去挑剔人拿A本兒的。 所以我只好表情扭曲地說:“你你技術也不錯?!?/br> 然后很堅定地把車鑰匙要回來,塞進自己口袋里。 老爸看到暮雨時足足呆了半分鐘,然后就拉著他的手沒放,一直不停地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之前跟老爸在一起聊天的叔叔伯伯們一看我來了,也都起身告辭。 老爸住的地方比我想得要好很多,一室一廳的房子,家具齊全,收拾得也很干凈,暖氣充足。老爸吩咐我倒水,拿水果,自己則扯著暮雨問長問短,暮雨一一回答。后來我終于發現老爸一直不肯松手的原因,他其實是不舍得松開暮雨右手上戴的那只手套。 暮雨也察覺了,于是他借口屋里熱脫掉了外套,露出套在里面的,娘親親手織的那件毛衣。我看到父親眼里剎那升起的水霧,他緩慢地抬起顫抖的手指,極其細致小心地幫暮雨整理衣服,從肩膀到袖口,一路輕輕撫過,眼神里有欣慰、有眷戀,卻最終變成傷痛無邊。 “那時候你阿姨一直擔心,怕長了短了肥了瘦了,想不到你穿著這么合適,好,好?!备赣H說完轉頭看向我,“安然,我有話要單獨跟暮雨說,你自己待會兒?!比缓笈呐哪河昙绨?,轉身進了臥室。 恩?我有點不明白,單獨說?為什么? 暮雨看我不說話,先是把我臉上的眼淚抹掉了,再把我按在沙發上,塞給我一杯水,說:“等我一會兒?!?/br> 他走進臥室時,還順手帶上了門。 回去的路上,我沒再讓暮雨開車,他靜靜地坐在副駕駛位置,沒什么表情,只是看向我時,眼神帶著意味不明的復雜。 我忍不住第五次問他,“我爸到底跟你說什么啦?” 搖頭。 “是不是怪你離開這三年?” 搖頭。 “是不是勸你別跟我在一起?” 搖頭。 “韓暮雨!”我急地大吼,怎么回事???還有什么是要瞞著我的? 看著我紅了眼睛,暮雨低聲說:“叔叔就是讓我別辜負了你……還有他……還有阿姨?!?/br> “???就這么點事兒,你們爺倆說了半個鐘頭?”騙鬼呢! 暮雨認真地點頭,認真地看著我,說:“安然,我不會辜負你的……這輩子都不會?!?/br> 這句話把我心里的火氣一下撲滅了,苦澀和甜蜜混合在一起,變成眼底酸酸的液體。我說:“我知道啊……早就知道……從來都知道……”聲音哽得不行。 暮雨的脾氣我知道,他要是不想說什么,嘴巴很難撬開的。瞧他那樣子也不像說謊,而且老爸已經跟我明說過不會反對我們的事,剛剛出門時跟暮雨也親近得不得了,該是不會有什么大問題……這么想著,我決定回頭再說。 車上暮雨接了個電話,我注意到他的手機已經換了,仍是款式簡潔的諾基亞,搖晃在他手邊兒的那團淡黃色,是我的名章。我聽到他詢問什么什么情況怎么樣,然后那邊有人嘀嘀咕咕地回答。通話時間不長,掛了電話我看見暮雨似乎是松了口氣般,然后緊接著又撥了個號碼出去,這回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就聽出來是誰了,就算三年不見,那破鑼嗓子我也不會認錯。倆人一句半句地說著,我也聽不大明白,只知道是跟投標有關的。暮雨交待了一聲“替我盯著點兒”之后,把手機貼到我耳朵邊兒,說:“是楊曉飛,他想跟你打個招呼?!?/br> 我一聲“喂”還沒出口,砂紙打磨過般的嘶啞嗓音便穿透了耳膜,“安然哥,我可想死你了……” 我也覺得特親切,好像都能瞅見楊曉飛咧著嘴笑得瞇起小眼睛,腦門上是洗不凈油光光。不過,我故意放冷淡了聲音,“想我不給我打電話,哥的號碼可是從沒變過?!?/br> 他趕緊解釋:“這可怪不得我啊,是韓哥不讓我聯系……也怪不得他,那個時候他也難?!?/br> “難???有什么難?”我裝著不經意地問道。暮雨最在行的就是把事情大而化之,就算他說的是事實,你也無從分辨這事情的細節??蓷顣燥w不一樣,他在暮雨身邊,了解他經歷的事情,而且他很維護他韓哥,會把他韓哥的苦處一絲不差地告訴我讓我知道進而待他韓哥更好點兒。 果然。 “??!韓哥他沒跟你說???也是,他那個性就那樣,是怕你擔心……我給你說啊……” 正題還沒開始,手機就被暮雨收回去了,“楊曉飛,安然開車呢,先這樣吧?!比缓髲娦袙鞌?。 我不樂意了,“哎我說你可越來越霸道了,我跟人說句話都不成?” 暮雨也不在意,回答:“我不都跟你說過了嗎?” “你有實話嗎?”我斜了他一眼,“你丫要是都說了還掛人電話干嘛,明顯心虛?!?/br> 那家伙聽完慢慢湊到我耳邊,問我,“就這么不信我???”嘴唇擦著耳朵濺起串串火花,聲音帶著熱氣燙紅了我半邊脖子。 “信你我是豬?!眰阮^避過他有意地挑逗,我強裝不耐煩地訓他,“起開,我開著車呢!”他沒起來,反而靠得更近。耳后被滑軟的舌尖細膩地舔過一圈,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地顫抖幾下。這孩子越來越瘋了。 “你你別太過分??!”我警告他,聲音里卻夾雜著可疑的低啞。 他也知道這樣影響一個司機有多危險,只好戀戀不舍地坐正,我則努力集中精神。 沒人說話,我隨便打開了收音機。一首很老很老的旋律充滿了車廂,我起先也沒在意,后來居然聽到暮雨輕輕地跟著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