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舊人

    M.J.公司與華宇公司在業內是公認的死對頭，什么事情都要互懟一下，你旗下的演員參加了當紅的綜藝真人秀，我的藝人就一定要在紅遍全國的歌唱類綜藝節目上面當導師；你的藝人成了今年金牛獎的最佳新人，我旗下的演員就要在彩花獎上捧到分量更重的獎杯……互相較勁，各有不服，影響輿論、輸贏各半，誰都無法壓過誰。

    今年卻大有不同，首先賀歲檔M.J.公司首映的《超長逃跑》成了黑馬，將一眾強手殺得丟盔棄甲。后來的情人節檔期，華宇娛樂公司投資拍攝的兩部愛情片撲街，當紅的小花旦小鮮rou都無法拯救電影，拍寫真一樣的僵硬演技看得屏幕外的人牙都生疼。兩相比較，M.J.公司計勝一籌，成了當之無愧的贏家。

    其后的幾次交鋒，華宇公司被M.J.公司斬落在馬下，丟盔棄甲地在網上抓著M.J.公司藝人的黑辮子叫囂，一桶桶臟水撲了上去卻也無法拯救自家小鮮rou們生硬的演技。電影電視上活躍的身影幾乎都有著M.J.公司的影子，華宇公司再輸一次。

    再后來，華宇公司購買的大熱IP現代都市愛情劇未拍先火，卻在正式拍攝后深陷原著抄襲和主角私生活丑聞之中，成為口誅筆伐的對象。緊接著M.J.公司與亦星工作室投資拍攝熱門漫畫《天命傳奇》的消息爆出，將抄襲、明星丑聞都給壓了下去，華宇公司想借著將錯就錯炒作的機會都沒有，網上討論的都是《天命傳奇》，很顯然，M.J.公司又贏了。

    恰在此時，華宇公司高層動蕩，產生嚴重的分歧，撕扯著華宇，幾位實權高層各司其政，顧婭文能夠來到死對手投資的電視劇里面擔當女二號，就是高層互相對抗扯皮的結果。

    顧婭文，二十五歲，身材高挑、姿容出色，是演一部網劇出道，后來被收羅到華宇娛樂公司的旗下，成了華宇公司力捧的幾個小花旦之一，網劇之后又陸續在幾部偶像劇、電影里面擔當女二、女三的角色，都是很討喜的人設，漲了很多粉絲。

    得知參演的演員都是哪些之后，秦和宜和童修在網上找尋過這些人的資料，顧婭文也是了解過的，照片看著是個很漂亮甜美的姑娘，幾乎沒有黑料，但V博上面的八卦大V很多都暗戳戳地說她是披著百合花皮囊的罌粟，剝開了清純甜美的外殼里面是嫵媚誘人、放蕩成性的致命□□，但都是捕風捉影，沒有實錘，粉絲當他們是污蔑，嚴厲譴責過。

    秦和宜卻從自己投資開辦、工作室的主要負責人吳舍強那兒了解到一些真實的情況，比如顧婭文整容，還比如和公司高層、導演、制片人、編劇不得不說的二三事，但顧婭文做事很謹慎，都記得拉窗簾，還有人從旁盯梢，生面孔很難靠近，就算是拍到同進一個酒店也當不了什么有利的證據。

    實質性證據雖然沒有，但吳舍強已經掌握了一些與顧婭文有交易的人，對，吳舍強就是這么形容的，他的原話是顧婭文用著自己的身體在做交易，在娛樂圈得到更多的人脈、資源和更多更多的金錢。

    秦和宜并沒有找一些顧婭文拍攝的電視劇或者電影來看，只是看了照片，那些P得親媽都不認識的漂亮照片精致得仿佛不是真人，削骨磨腮瓜子臉、隆鼻隆胸S線，他看著刻意的甜美笑容只覺得違和和隱隱的熟悉感，卻一下子無法找到熟悉感的確切來源，倒是非常佩服給顧婭文整容的醫生和P圖的團隊，利用各種技術打造出來了一個“天仙”。

    顧婭文進來的場面聲勢浩大，前呼后應的助理、飛揚跋扈的經紀人，說是來拍戲的卻更像是來圈地盤的，站在進口處靛色的短絲絨地毯上抱著纖細的手臂不動彈。站在她前面，瘦條條的經紀人有著沙啞的大嗓門，指著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磚挑剔地對著青葉山莊的工作人員說道：“把地面弄得這么光亮是不是要方便偷窺我們文文啊，真是不安好心，姑娘家夏天誰不穿裙子，你們怎么就這么損，想出這樣的陰招來偷窺，簡直喪盡天良?！?/br>
    青葉山莊大廳內鋪著兩種地磚，一種是光面的大理石地磚、另一種是磨砂面的，大廳內以磨砂面為主，光面的就在進入山莊大廳內的門口處一段，穿著裙子的姑娘站在那兒，低頭一看就可以看到自己裙子底下光溜溜的兩條腿以及更上面的地方。酒店很顯然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在上面放置了地毯，但考慮得并不是很周到，因為地毯沒有將所有的光面地磚都遮住。顧婭文的經紀人就抓著這塊不放，指著賠禮道歉的山莊工作人員罵得狗血淋頭，人家也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被罵了幾聲難聽的就漲紅了臉、紅了大堂經理出來了，護著自家員工進去，和經紀人進行交涉。

    “對不起，是我們考慮不周，已經讓后勤找來了合適的地毯，將光面的地磚都遮住的，力求讓入住的客人滿意?！?/br>
    “呵呵，我看你們就是故意的，我們文文是普通人嘛，清純女神啊怎么好讓你們這么玷污，傳出去讓我們文文還怎么做人。你們存心要偷窺吧，簡直就是不要臉，這么個深山里頭的破山莊，要不是為了工作，給我錢都不會過來住。真是苦了我們文文了，竟然要來窮鄉僻壤拍攝電視劇，這么敬業讓人都感動得哭呢，竟然還遇到你們這群二百五一樣的工作員工，接下來的一兩個月怎么過喲?！苯浖o人還不依不饒地喊著，沙啞的聲音就像是被磨砂紙狠狠的擦拭過，從喉嚨里頭吐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刺著人的耳膜，那些字組成了長段的句子，讓人聽了恨不得用力的扔回去。

    就像是大學時代，葉松逮到一點兒理都會據理力爭爭取到對自己最有力的解決方式，曾經洋洋得意地跟他們炫耀，吃飯的飯店因為碗盤上面帶著未擦干的水漬，在他強烈的譴責下，免費吃了一頓小一千的大餐。

    室友們調笑葉松不應該在計算機學院上學，而應該去政法學院，當一個律師靠著他那條三寸不爛之舌和有理不放的狡猾本性，肯定能夠在律師界成為頭把交椅的存在。

    但和過去張揚的樣子大不相同，葉松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脂肪變成了一把干瘦的骨頭，干黃的皮膚裹著這幅丑陋的骨架，下面連著一些扭曲的青筋，如同一條條長長的蚯蚓在薄薄的土壤下頭扭曲移動，可怕的變化還牢牢印刻在他的臉上。

    瘦脫了行的一張臉上眼袋臃腫地耷拉在凸起的顴骨上，充滿血絲的眼睛得意地看著大堂經理，貼近了經理笑得夸張。他張嘴一口的爛牙好似帶著濃烈的味道，猝不及防之下，熏得距離較近的大堂經理一個倒仰。葉松惡劣一笑，“工作失誤這么嚴重，我要上網曝光你們，不會就是你這個老小子要偷窺明星吧，真是其心可誅?！?/br>
    大堂經理猛地抬頭，握著拳頭抑制著努力心中的怒火。

    “松哥，不用太過計較，他們已經知道自己做錯了啦?！鳖檵I文輕聲細語地說著，伸手拿下了墨鏡，佩戴著黑色美瞳的眼睛帶著柔情笑意，“經理別介意，我的經紀人只是較真了一些，沒有別的惡意，我等著地毯拿過來再走就是了?！?/br>
    任是誰被美女輕聲慢語地安慰一番，都能夠很快從謾罵責辱中短暫平靜下來，看在美女的面子上放過亂吠的野狗。面色鐵青的經理臉色稍微好了一些，“也是我們工作上的失誤，很快新的地毯就會送過來鋪上?！?/br>
    顧婭文微笑點頭，笑著轉移過視線，恰好掃過大廳一側的休息區，將將要挪走的視線突然停住，緩緩聚焦到其中一個人的身上，她有一瞬間的恍惚，那人怎么在這里？

    秦和宜很難從大變樣的臉上和身形中找到過去的痕跡，哪怕覺得熟悉，卻已經無法和記憶中那張臉重合在一起，臉小了一圈、眼睛大了許多、嘴巴變成了櫻桃小口，拋去擁有夸張防水臺的高跟鞋，就連身高都比過去增長了三到五厘米，整個人就像是送回去了娘胎重新捏了一回。

    秦和宜無法從那張妝容精致、五官完美的臉上找到絲毫的美感，只覺得寒意從背后竄了上來，心里面沒有驚訝，只有驚悚。不是修真手段，僅僅依靠人造技術就將一個人打造得和過去完全不一樣，可怕！

    童修見秦和宜盯著看了那么長時間，生氣地拍了他一下，“干嘛呢，盯著看?！?/br>
    “沒什么?！鼻睾鸵藫u頭，站了起來對著在做的另外幾個人說道：“裴哥，大莫哥，肖編輯，我和童修先上去放了行李，等會兒下來我們再聊?！?/br>
    “行，你們上去吧，開了那么長時間的車索性休息了再下來，晚上一起聚餐，吃山珍野味?！迸嵋嘈前岩暰€從顧婭文一群人的身上收了回來。

    華宇公司的一位高層不知道和M.J.公司做了什么交易，才讓顧婭文空降進了劇組，將本來定好的女二擠成了女三，問了孟江，孟江也只是無能為力地表示，公司不是他一個人的，總要給其他董事一個面子。但此時此刻，裴亦星覺得這個面子會讓以后更加熱鬧了，就那個經紀人，跟一根蘆柴棒套在衣服里頭一樣，張口閉口都是自己有理，其他人都是占便宜的，在拍攝的時候稍微有些不如意，是不是就要吵得人仰馬翻，直到如愿為止。

    裴亦星光是用想的，就覺得很頭疼。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有事兒，不能夠再更新六千字了，抱歉！

    ☆、第六十五章：巧合？

    秦和宜是個念舊的人，穿了許久的衣服也不會隨意丟棄、用了幾年的鋼筆依然隨身攜帶、種了一段時間的花草還茁壯地長在花盆里……喜歡的人，就能夠一直長長久久愛下去，恨不得將童修揣在兜里面、頂在腦袋上，將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擺到他的面前。至于背叛和傷害，他以為自己還掛在心上，再見到舊人卻發現自己早已經將那些淡忘。

    拖著行李，提著包，秦和宜走在前面，童修跟在他的身邊，兩個人往電梯的方向去。

    青葉山莊的主體建筑不高，只有區區五層，一樓是餐飲區、二樓是休閑娛樂區，三樓往上才是住的地方，三樓是普通的標間，四樓五樓是大床房，秦和宜他們兩個住五樓，502。裴亦星知道他們兩個人的關系，給安排住在了一起。

    “哥?！鄙砗笥信⒆犹鹋吹穆曇艉傲艘宦?。

    秦和宜腳步不停，繼續往前走。

    童修扭頭看了一眼，見到顧婭文那張裝點得極為精致的臉朝著他們這個方向看著，大眼睛里有著渴望的細碎光芒，仿佛在期待著什么必然發生，隨著秦和宜腳步不停的往前，她眼睛里出現了錯愕，卻用恰到好處逐漸黯淡來代替。

    童修突然想起，秦和宜有過女朋友，那人叫什么來著，對了，是顧文文。顧文文、顧婭文，兩個就差了一個字的名字在童修的舌尖滾動，名字可以改、容貌可以變，經歷和記憶除非洗腦就一直藏在腦子里，童修嫉妒了。他不是嫉妒顧文文和秦和宜有過那么一段，而是嫉妒他們可以在秦和宜的記憶中占據一席之地，而那塊地方是自己無法占有的，他沒法穿越回去在上面強插上自己的身影。

    童修加快速度往前面走了幾步，伸出手抓住秦和宜的手，頗有些貓科動物撲蝴蝶的架勢，抓住了就不撒手了，黏黏糊糊地貼著秦和宜走，“我嫉妒了，現在把她趕走還來不來得及?！蓖拚f得蠻橫不講理，心里面有只暗戳戳的小手撓著心肝，攪得他想要將這個想法付諸行動。

    秦和宜拿出手機，翻開通話記錄準備打電話。童修眼尖地看到他的手指落在了孟江的名字上，連忙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真來啊，我就是說說的?！闭f得醋溜溜的，像是一盤醋溜白菜被多倒了醋，被醋泡多了的白菜葉子軟塌塌的堆在盤子里頭，卻還是嘴巴硬地說不在意。

    “如果之前看了她的電視劇，我就能夠把人認出來。照片和本人相差也挺大，而且她變得太多了，只是覺得熟悉，卻根本無法和記憶中的樣子重合起來?！?/br>
    “整容技術好唄，圖片又能夠ps，精修的圖片能夠讓我有一米八的大長腿?！?/br>
    “再好的P圖技術都不能夠用在你的照片上，那只會讓圖片變得糟糕，而非錦上添花?！鼻睾鸵艘廊粨芡嗣辖碾娫?，“孟總，邪祟能不能夠把人抽成一具干尸而不死?！?/br>
    “聽你的口氣，你都知道答案了還問我干什么？”嗑瓜子的聲音嘎達嘎達響，孟江不知道是正常途徑下買的瓜子，還是哪個裹尸袋里頭發現的，沾了特殊氣味的那種。吐掉瓜子皮，孟江嚼著瓜子含糊不清地說道：“發現了什么啊，來張圖給我看看?！?/br>
    “瓜子吃多了上火?！碧貏e是來路不明的，秦和宜收下了后面一句話，估計旱魃的腸胃和普通人的也不一樣，是精鋼打造的，喝硫酸都穿不了孔。拿著手機對著口袋內的九歌鼎說了一聲，“拍一張葉松的照片給孟總?！?/br>
    “知道了老板?！本鸥瓒刂拼筇脙鹊母咔鍞z像頭給葉松來了幾十張大特寫，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打包發送給了孟江。

    孟江的V信一通亂響，他扔掉手上的奶香味瓜子兒，用pad打開V信，點開秦和宜發來的圖片，圖片上的葉松干枯得仿佛一具骷髏，空蕩蕩的衣服遮住支楞著的骨頭，隔著屏幕也無法擋住腐爛干枯的味道。九歌鼎還給孟江發了一小段視頻，視頻上的葉松趾高氣昂地罵著大堂經理，亢奮的精神狀況和枯槁的外表大相徑庭。

    “這個人有沒有吸毒史？”

    “有?！睆仡^徹尾的癮君子。

    “能不能感受到邪祟的氣息？”

    “不能?！?/br>
    “光從圖片和視頻我無從判斷，你既然無法感受到邪祟的氣息，怎么斷定這個人不是吸毒多了才有了現在這么一副鬼模樣?！?/br>
    “目前還拿不出實質的證據，姑且算作我的直覺吧?！?/br>
    “第六感不是女人的專利？”

    “……男人也可以有直覺?！?/br>
    “好吧?！泵辖帜闷鹆斯献?，繼續嗑了起來，“被邪祟附體最后都會變成骨瘦如柴的骷髏摸樣，要是此前童項不是突然發瘋，到了最后就會變成行尸走rou，一具會動的軀殼，不過是邪祟寄住‘房子’罷了。就我目前所知，還沒有別邪祟控制到了后期還能夠活蹦亂跳，有自己思維的，除非邪祟也成了精了。你們自己當心，我查了一下，當年秘境出現的地方就在大青山內，你們入住的青葉山莊不是有個獵奇故事講十幾二十年前發生的地震故事的，就是那個?！?/br>
    兩部電梯不知道怎么停在五樓上不下來，秦和宜和童修還在電梯門口等著，童修貼著秦和宜的手機聽著孟江和他的交談，但大堂內不好使用免提。眼角余光瞥到依然等在門口不進來的顧婭文一行人，那塊從倉庫里搬出來的地毯一刻不來，他們就一刻不入住山莊。

    童修觀察著顧婭文他們，顧婭文和葉松也看著舉止親密的秦和宜以及童修。

    顧婭文收起眼中的錯愕和不滿，表現出一副人畜無害的受傷摸樣，在她心里秦和宜一直是個念舊的人，自己喊了一聲“哥”卻連個眼神都沒有喚來，果然，人都是會變的。

    “別傷心，他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啥念舊的人，都是裝出來的?！比~松做了個嫌惡的表情，“原來他是這種人，以前覺得是你粘著他，他才會默認了男女朋友的關系，現在想想他會不會借著你當個幌子啊，來掩蓋他不為人知的一面。太惡心了了，我還和他一個宿舍待過，還用過同一個杯子喝水，我想吐。不會，不會……”葉松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他的眼睛本來就大，瘦脫了形的臉上眼眶深陷，眼珠暴突，瞪大眼睛之后眼珠子仿佛要爭前恐后地從里頭跳出來，上面的紅血絲拉扯著泛黃的眼白才將它們還留在眼眶里頭。

    葉松像是想到了什么惡心又隱隱得意的捂住了嘴巴，快要脫眶的眼睛緩緩對準了秦和宜的背影。顧文文是后來才加入他們的，而他和秦和宜從大一開始就成為了朋友，那人誰都不搭理，唯獨對自己不同，難道是看上自己了？

    料想到這個，葉松就渾身一哆嗦，身邊竟然有個人一直覬覦自己的菊花，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