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虐到底_分節閱讀_169
沈琛跟母親回鄉下的時候,在佛堂里求了一串佛珠,他帶著好玩兒,也無所謂信還是不信。他只想給自己一個念想,就算,就算韓景宇不再出現,他也能借著這個念想祈禱他今后的路能通暢一點。他還能做什么?他什么也不能做。 各安天命。而后認命。 沈琛不能原諒韓母,那個女人從來沒有負過責,韓景宇再怎么說,再怎么說,也是他童年的好友,他不能接受自己的母親再三接濟那個只知道索取和推卸責任的女人。童年好友,沈琛想起這四個字,就是滿嘴的苦澀。他已過了童年,曾經的好友四散天涯,只有這韓景宇一個,還叫他心心念念至今。 他長到這么大,形形□□的人見了諸多,愛哭的,易怒的,和韓景宇相似的又不知道有幾何。也只是相似,韓景宇只有那一個,他看護韓景宇長大,兩人幾乎所有的童年都相互糾纏,名字已印入骨血,只是這骨血也最終要被剜去。 成長所不能經歷的痛,這樣矯情的字眼,卻是用失去二字一起剜空了他的骨血。 經年前韓景宇躲在他身后瑟瑟的模樣,多年前韓景宇與他針鋒相對的模樣,多年前韓景宇痛哭失聲的模樣,他都看見了,也都錯過了。他歷經了韓景宇的成長之痛,卻也錯過了韓景宇半數的青春。 世上悲慘的人太多,沈琛卻只偏偏看到了韓景宇這一個,也只是這一個,就讓他方寸大亂,不知所措。 他的生命已經被按在了軌跡上,不能有半分的偏移,這是桎梏,他自己都知道,但是這桎梏已經把他勒緊了,每一寸都扎根在他的骨子里,思想里,將他的本性踩的死死的。他也許已經沒有本性了。 手腕上的佛珠粗糲的很,上面雕刻的佛相的面容已經被他的指腹摩的平滑。沈琛垂眸看了一眼,驀地就飄忽一笑。 如果真的有神佛,那么就叫韓景宇能得神的眷顧。這些年,他做什么都太順了,他的才華是一方面,機遇卻占更多數,他甚至恍惚的覺得,他現在一帆風順的人生是不是占了韓景宇的運道,韓景宇半生悲慘換的他現在的氣運亨通。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真是太殘忍了一些。 沈琛想,如果真的祈愿能成真,那他現在寧愿不要這浮華的一切,換得韓景宇后半生平安喜樂也是好的。 他明明是不信這些的,韓景宇漂泊在外,他又忍不住抱著這可笑的祈愿。 韓景宇是他的骨血,這骨血他以為已經剜去,現在想來竟又是錐心刺骨的疼。韓景宇太像個孩子,仿佛就停留在時光里,一直都沒有再長大,到現在沈琛有時夢回的時候,都能恍惚的看到小小的韓景宇用手背擦著眼淚在他面前叫他的名字。真的是夢一般。 他能做的,也只有抱著微薄的祈愿,而后繼續過自己這平穩的一生。 如果再見到韓景宇,又是個什么樣的光景?沈琛萬千紛雜的思緒中突然涌出這么一個念頭。 千言萬語如鯁在喉。 他想,他最想的就是在垂垂老矣的時候見到韓景宇,那樣他們都有了足夠可以在死后緬懷的一生,就不用只銘記著對方,講著各自的故事,各自的人生。他不敢在現在再見到韓景宇,韓景宇是他生命的異數,只要和韓景宇挨上的,沈琛就不再是沈琛了。 韓景宇能看到真正的沈琛,沈琛也愿意把真正的自己呈現在他面前。這種仿佛扒皮剔骨一樣的感覺,把他的面具帶血從臉上扯下來,失去這層保護色的感覺讓沈琛畏懼,也叫他興奮的發抖?,F在活著的沈琛不是他自己。 遠處有一幢二樓的樓房,里面的住戶早已搬遷,拆遷的人用機械推倒了整個樓房,磚石大片大片的滾落下來,轉眼一幢建筑就傾覆了。 沈琛轉頭正看到這一幕,這種近乎毀滅的場面讓他神色恍惚了一下。 韓景宇,是不是就是一幢在他生命里傾覆的壁壘呢?而今這幢壁壘已經傾覆,他也許就該在這片壁壘上建立新的城池,把自己的心,自己的魂,全部都關起來。直到所有人都看不見為止。 沈琛想到這里,驀地揚起一抹笑痕來,抬手親了親佛珠,神色又是那種魔怔一般的模樣。 “我只給你看?!?/br> 旁人看到的,永遠都是假的那個‘他’。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是這個樣子的…… 鯨魚是沈琛心中的白蓮花,不忍褻瀆的那種。 沈琛是鯨魚眼中的圣光(臥槽這是什么破詞?。?,不敢靠近的那種。 兩人是雙向暗戀,鯨魚不敢問沈琛,只是太畏懼就此兩人情分盡了,所以才這么躊躇。畢竟,鯨魚的記憶里的溫暖只有沈琛。 沈琛對韓景宇,感覺很微妙啦,難言之欲醬醬釀釀。好吧蠢作者語文老師死得早,表達的不清楚,至于諸位怎么看待這兩人,請看后文 蠢作者先躺一步了! ☆、傷口 韓景宇半跪著,一只手拿著蘸水的棉簽,去擦狗的眼角。狗趴在他身前,被繃帶包扎好的前肢壓在韓景宇的手掌中。 韓景宇垂著眼,臉上的神色看不清。 狗伸著舌頭舔了韓景宇一口,韓景宇沒理它,它也不敢再舔第二口,縮著身子沖韓景宇叫了一聲,“汪——” 韓景宇一句話都不說,用棉簽把狗眼角處的碎石挑出來,破了一小塊皮,沒流血。 “汪——” 韓景宇看到狗的眼睛睜開之后,才站起來,把手上的棉簽丟到垃圾桶里,轉身往浴室里去了。 狗趴在地上嗚嚕嚕的叫。 韓景宇進了浴室里,對著鏡子一件一件的把衣服脫下來,他已經好久沒有仔細看自己長得是什么模樣了,現在對著鏡子細細端詳,竟然比從前還要羸弱許多。明明他的身體已經拉長,明明他的五官已經長開,但是他這個模樣,他看來便覺得羸弱不堪。 背后都是慘白的瓷磚,他站在這一片扎眼的白里,連手足都要融進去一般。 肩胛骨中間的鎖骨很明顯了,這不僅顯得他脖子修長,也顯得他瘦弱單薄。眼前的頭發已經落下了了,遮住自己的眼睛,韓景宇的目光透過發隙看著自己的面孔,然后垂下眼來看著自己的腳尖。他的衣服都踩在腳下,就像他把自己的自尊踩在足下。 他就這樣站了很久,他不喜歡坦誠自己的身體,卻又不得不在某些時刻對自己坦誠。 “刺啦——” 狗爪子在玻璃門上劃擦的聲音,然后就是一陣狗叫聲。韓景宇聽到這聲音,才仿佛突然一下子從自己的世界里掙脫出來。 “汪汪——” 讓人牙根發麻的刮擦玻璃的聲音。 這個時候的韓景宇應該是誰都不想見的,但是那只狗不是人,所以他到最后還是把門打開了,只是一條小縫,搖著尾巴的狗已經從外面鉆了進來。 韓景宇還沒有來得及穿衣服,這只狗就像往常一樣蹭了過來,沒有任何的阻隔,帶著體溫的皮毛從小腿上滑過。 狗綁著繃帶的前腿還抬著,在韓景宇的兩條腿中繞來繞去,尾巴幾次掃落到韓景宇的腿上,“汪——” 韓景宇蹲下去摸那只狗的頭,那只笨狗居然還想著從他腿下鉆過去,韓景宇托著它那只受了傷的腳掌,一只手從它兩條前退下橫插過去,將它半個身子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