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有個女修聽到這有些不滿,插話道:“這位道友的話恕我不能贊同,難道仙君那位弟子就是為了讓他成功渡劫才出生的嗎?人家也是有父有母的人,就這樣為了別人渡劫而被誘導,最后失了性命不說,還要被如此非議,實在……實在沒有道理!” 李道友看了對方一眼道:“怎么沒有道理?萬一那人真的是應劫而生的呢?天道的安排又豈是我們這些尋常修士可以窺探的,萬事萬物自有它的道理,既然這樣發展了,肯定就是本該如此。再說了,那女子若是把控得住自己,又哪里會犯禁?說到底還不是她道心不堅所致?!?/br> “你!……你們這些男人,出了什么事永遠都是怪到女人身上,要我說,玄塵仙君就是個負心漢!哪里配得上那么多贊譽,他……” 女修話還沒說完就被同行的一位老者拉走了,她這話太不符合當今的論調了,雖然應該也有不少人跟她一樣想法,但大家都默契地不說出來,她說出來了,可就不合群了。 陸沉音看著那女修被帶走,看著其他修士們抿唇唏噓,臉色越來越難看。 朝露有點擔心她:“你沒事吧?” 陸沉音笑了笑,低聲說:“原來師父是這么和他們說的?!?/br> 原來,他說是他故意引誘了她,是他想要渡劫,所以才有了后面背倫的事。 陸沉音垂下眼,嘴角始終掛著笑,面紗遮住了她半張臉,其他人只能看到她不斷顫動的眼睫。 她想了很多,想到如今青玄宗竟然封山了,師父和掌門都閉關了,魔宗也被師父一個人單槍匹馬給剿滅了,那現在應該是整個修真界最太平的時候了吧? 師父曾經說過,殺了魔尊,他會立刻來找她,可他為什么這么久了還不來? 陸沉音再也忍不住,丟了一塊靈石在桌上,拿著朝露匆匆走了。 出了客棧,她顧不上別人的眼光,直接御劍而去,她身后的客棧內,方才說話的修士們望著這一幕竊竊私語:“我剛剛感覺那女修身上威壓極大,該不會是位元嬰老祖吧?” “元嬰?你小看人家了!據我估計,化神應該都有了!” “真是了不起……” 陸沉音心急如焚,她用最快的速度御劍趕往青玄宗山下,她如今沒有身份玉牌,不能使用宗門傳送陣法,只能靠御劍過去。 等她終于趕到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到了這里,她再著急也沒用了,抬頭看著被淡藍色結界包圍的巍峨仙宗,它和她離開時一樣,那么高高在上,那么遙不可及,這山上有她最愛的人,那個說一旦殺了魔尊,就立刻去找她的男人。 陸沉音往前走,想要上山,但封山結界直接將她趕了出來。 低頭看看腰間,她沒有宗門弟子的身份玉牌,是進不去的。 她心里清楚,可她還是無法死心,她一次又一次想要闖入,結界一次又一次地將她彈開。 十幾次后,陸沉音已經渾身都是傷了。 青玄宗是屹立修真界數千年,這里的封山結界又豈是她化神期修為可以闖入的。 陸沉音倒在地上,望著那堅不可摧的結界,她忍不住爬過去,使勁捶著結界,哽咽地喊著“師父”。 青玄宗內,青玄峰上,無音殿被玄靈道君的結界包圍,宿修寧躺在正殿的床上,面色蒼白,呼吸平穩。 他一動不動,已經以這種狀態沉睡了近一年。 嘉容樓主從來到青玄宗便一直沒離開,只為替宿修寧療傷。 這會兒夜深了,嘉容樓主離開了正殿去休息,而躺在床上近一年沒有反應的宿修寧,平放一側的手指緩緩動了一下,眉頭也皺了起來。 可也僅僅是如此罷了,他依然沒有醒過來。 陸沉音在青玄宗山下哭了很久,喊了很久,可沒有一個人理會她。 青玄宗封了山,修生養息,所有弟子幾乎都閉關了,陸沉音哪怕哭壞了嗓子,也不會有人來看她一眼,為她打開結界。 對他們來說,她已經是個死了快一年的人了,如今突然出現,恐怕還會引起恐慌。 陸沉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暈過去的,好像絕望到了極點,無力到了極點,她強撐著的精神終于崩潰了,人也昏迷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她靠在一棵樹上,她頭很疼,聽見朝露激動地說:“你終于醒了,感覺好些了嗎?” 陸沉音低頭看看自己,滿身臟污,狼狽得很。 “你把我帶到這的?” 朝露說:“天亮了,你在那里有些危險,所以我把你帶到了這里?!彼q猶豫豫地說,“我知道這話你不愛聽,但如今青玄宗封山,玄塵道君……啊不,玄塵仙君閉關了,他肯定是不會出來的,你也進不去,不如……你先找個地方修煉,回我們之前在的竹屋也可以,說不定他閉關出來就來找你了呢?” 陸沉音聽了它的話點點頭,卻不知到底聽沒聽進去。 她爬起來,身子搖晃了一下,最后看了一眼青玄宗的方向,決定在宗門附近找個地方暫時住下來,一邊修煉,一邊等青玄宗打開封山結界。 朝露見她沒再執迷著回去,輕輕松了口氣,老老實實呆在她手里,跟著她去了附近的鎮上。 陸沉音意識混亂地隨便找了間客棧,本想開個房間長住下,誰知還不等她開口,客棧里就亂了。 “是魔修!這里竟然有魔宗余孽!他們好大的膽子!” 不知是誰喊了這么一句,所有住店修士都拿出了武器,陸沉音看了一眼,注意到其中似乎有流離谷弟子。 她又看襲擊他們的人,果然,熟悉的魔氣和熟悉的行事風格,的確是魔宗余孽。 這些魔修修為都不低,最高的已經元嬰了,陸沉音又看看修士這邊,修為最高的是一名流離谷弟子,將將筑基大圓滿。 那元嬰魔修冷聲道:“竟敢私下里如此羞辱議論我宗主,你們找死!” 他一聲令下,十幾名金丹期魔修便動了手,陸沉音很清楚修士這邊完全不是對手,如果真打起來,他們必死無疑。 陸沉音再次望向流離谷弟子,看著他們身上靛藍色的衣袍,似乎想到了江雪衣俊秀的臉龐。 最是護短的江師兄,最是外冷內熱的江師兄,他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同門出事。 朝露劍自動自發地出鞘,帶著nongnong的露水劍氣掠至一眾修士面前,強大的劍氣保護了他們,那群魔修見此,全都望向了陸沉音。 陸沉音站在客棧一角靜靜地回望過去,面紗遮擋了她大部分臉,她只露出一雙眼睛,語氣毫無起伏道:“想打架,跟我打?!彼罩?,劍尖指向為首的魔修,“過來送死?!?/br> 那魔修定定地看了她一會,腦海中深刻記著的畫像讓他立刻想到了自己得到的指令。 他們到底不是魯莽之徒,剛才暴露身份也是因為那些正道修士話說得太過分,把堂堂魔宗魔尊說成蕩.婦,他們實在忍無可忍。 如今看到一個和目標任務如此相像,修為卻不太符合,他們完全不是對手的女修,眾人對視一眼,都收了兵器化作一陣黑煙離開。 眾修士方才害怕極了,如今見轉危為安,都松了口氣圍上陸沉音,有感謝的,有詢問她身份的,陸沉音唯獨看了一眼流離谷的筑基弟子,也沒回復他的問候,直接走了。 不多時,江雪衣從外面趕回來,方才沒打起來,客棧內也沒什么痕跡,他并不知道發生過什么,還是師侄提起來他才知道。 “你說有個女修救了你們?!彼曇艉艿偷卣f。 “是的師叔,我問那位道友來自何處,她沒理我,直接走了?!睅熤陡锌?,“雖然她蒙著臉,但那氣勢,是個劍修無疑了,我觀那些魔修修為最高的都元嬰了,可她一下子把他們全嚇跑了,修為估計也得有化神了吧?”師侄一臉向往,“真厲害啊,她一定是哪個仙宗的長老吧?” 江雪衣緩緩站了起來,解下伏羲琴,輕聲道:“你坐下?!?/br> “嗯?”師侄不明所以,但還是坐下了。 “我要看看你方才的記憶,你別反抗,否則會受傷?!苯┮螺p輕撥動琴弦,平靜說道。 師侄老老實實把記憶給江雪衣看,江雪衣一開始確實非常平靜,好似什么都引不起他心緒波動了,直到—— 他看見師侄記憶里那個身影。 一身青色衣裙,發間攢著一朵白玉珠花,手中握著朝露劍——是陸沉音。 朝露劍聞名已久,但真正見過的人沒幾個,更何況是客棧里這些修為淺薄的修士。 他們沒因此驚訝,情有可原。 江雪衣手一頓,他的心亂了,琴音也亂了。 他低下頭,茫然地看著琴弦,還有手指上的血。 他緩緩將流血的手指放到唇間,抿去血跡后站起來,背好琴輕聲道:“你們立刻回谷?!?/br> “那師叔你呢?” “我要去找一個人?!彼f,“找一個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br> 第65章 陸沉音不知道自己該去哪。 她腦子里還在消化剛才的事。 漫無目的地在鎮上到處走, 走著走著,看見了賣絲線的攤位。 上面的絲線太熟悉了, 熟悉到了她有些熱淚盈眶的地步。 她記得剛進青玄宗的時候,手里沒有靈石, 所以拜托白檀幫她帶了些絲線。 她用那些絲線給宿修寧編了長生結, 不知道它還掛沒掛在太微劍上。 “這位仙子喜歡什么顏色的線???”攤主見她一直盯著看, 開始熱情推銷, “我這里的絲線絕對是十里八鄉最好的,連青玄宗的仙長們下山都會來我這里買呢!” 聽到別人提起青玄宗, 陸沉音淺淺地笑了笑,她從儲物戒里拿了靈石, 挑了幾個顏色的線買了回來。 “仙子, 您給太多啦, 用不了這么多?!睌傊髡\惶誠恐地看著手里的上品靈石。 “不用找了?!标懗烈粽f完話, 轉身便走了。 她走后不久,江雪衣追到這里,他四處尋找她的身影,但到處都找不到。 他停下腳步,方才賣絲線的攤主又開始推銷了:“這位仙長要看看絲線嗎?剛才一位很漂亮的仙子買了許多, 仙長買回去送給道侶,她一定會喜歡的!” 江雪衣望向攤主,攤主看見他的正臉愣住了, 茫茫然沒說話。 江雪衣抿唇問:“很漂亮的仙子?她往哪邊走了?” 攤主木訥地指了個方向。 江雪衣丟給他一塊上品靈石快步追了過去。 雖然不確定是不是陸沉音, 但也沒有別的好去處了, 就跟上去試試吧。 攤主看著兩塊極品靈石,立馬收攤離開。 這個月他都不用再出攤了! 陸沉音最后還是出了城,她想到了今日在客棧見到的魔宗余孽,明明外界消息說魔宗已經全部被剿滅了,這些人又是怎么逃出來的?他們又要做些什么? 她不想閑下來,一閑下來就會想到宿修寧,想到回不去的青玄宗,她追著對方可能逃跑的路線而去,比較巧合的是,她在找他們,他們也在找她。 她出了鎮子,經過一片竹林時,被突然冒出來的魔修圍得嚴嚴實實。 她定睛一看,人可真多,密密麻麻,沒有一千也有幾百了,修為最高的是元嬰。 “陸沉音,找了快一年,可算是找到你了,你果然沒死!”為首的魔修臉上布滿斑紋,他陰沉道,“今日就殺了你祭我宗主亡魂!” 他動作很快,話說完了就率所有人攻了上來,陸沉音面無表情地拔劍,劍尖朝外使勁一揮,最靠近她的魔修便全部慘叫一聲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