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節
王蘭馨面色一白,“他……拒接圣旨嗎?” 婢女點頭,“不止將圣旨擋在了門外,而且還將顧家大門緊閉,從今日起,閉門謝客,七公子也不上早朝了?!?/br> 王蘭馨身子晃了晃,“他用這個法子來對抗陛下,不想娶我嗎?他就不怕……” 是啊,他不怕。他怎么會怕?若是怕的話,當初就不會在宮宴之日傷了禁衛軍公然從皇宮里帶走安華錦又將人送回南陽了了。 她一腔歡喜瞬間冷卻,咬著唇,問,“也就是說,我此時去顧家,見不著他嗎?” “大體是見不著的?!辨九?。 “你去顧家一趟,我請九表妹來府?!蓖跆m馨攥緊了圣旨。 婢女猶豫,“奴婢怕白跑一趟,畢竟,顧家閉門謝客了?!?/br> “我不去做客,就是請九表妹來王家一趟?!蓖跆m馨吩咐,“快去?!?/br> 婢女應是,立即去了。 半個時辰后,婢女無功而返,回來稟告,“顧家大門緊閉,奴婢敲了半天的門才打開,奴婢說姑娘請顧九姑娘來王家,顧家的人卻說,從今日起,顧家人不進亦不出,包括任何人?!?/br> 王蘭馨面色又是一白,“七表兄這是要做什么?不接圣旨,閉門謝客,就連顧家人也不讓出來了?顧家又不止他一個……” 婢女垂頭,“顧家人說,闔府上下,都聽七公子的吩咐?!?/br> 王蘭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六堂兄說的對,我太拖拉了,早就該去顧家一趟,或者請九表妹出來?!?/br> 他雖然打定主意要利用顧墨蘭,卻總是拿不定何時下手最好,一拖再拖,到了今日,如今她手里雖有最好的百殺香,卻也無用武之地了。 “姑娘別傷心,顧七公子雖拒接圣旨,但是并沒有去宮里找陛下理論?!辨九畬捨客跆m馨。 王蘭馨聞言卻高興不起來,“沒接圣旨,這婚便不算訂下,空有陛下旨意,有什么用?” “奴婢聽說外面已傳揚開了,陛下命人昭告天下,各州郡縣都貼了告示,傳頌您和顧七公子賜婚之事?!?/br> 王蘭馨眼睛一亮,“天下都貼了告示,是不是哪怕七表兄拒婚,也……” “怕是也說了不算了?!辨九舆^話,“奴婢還打聽到,顧老爺子與咱們六公子從今日起住在宮里?!?/br> 王蘭馨稍稍褪去些難受,看著手里的圣旨,輕聲說,“無論早點頭還是晚點頭,只要他點頭就好?!?/br> 陛下的賜婚圣旨著實在大楚京城掀起了軒然大波,京中各大府邸都十分吃驚,沒想到陛下這才取消了安顧聯姻多久?就在老南陽王離京后的一個月,給顧輕衍和王家四小姐下了賜婚懿旨。 楚宸驚的險些掉了下巴,“陛下竟然給顧輕衍下了賜婚圣旨?” 如今的陛下,還這么能蹦跶嗎?他不怕了嗎?不收著性子行事了嗎? 當了解清楚王岸知和顧老爺子先后進宮,陛下賜婚圣旨先顧輕衍的人一步送出了京城廣貼告示昭告天下,顧輕衍將賜婚圣旨擋在門外,閉門謝客,不上朝,再無別的動作后,楚宸琢磨了一會兒,也基本上琢磨明白了。 這是王岸知與顧輕衍在斗法呢。 只不過顧輕衍也有點兒奇怪,竟然除了這些,什么也不做??磥?,他果然與小安兒鬧了不小的隔閡。 楚硯琢磨了一番后,想去顧家問問顧輕衍什么意思,但他閉門謝客,誰也不見,顧家人因他一聲令下,不進不出,他想必去了也會被他擋在門外,索性,他去了太子府。 楚硯正在處理政務。 楚宸來到書房后,規規矩矩地給楚硯見了個禮,“太子殿下?!?/br> 不管將來楚硯怎么把那個位置推給楚賢,如今他都是太子。 楚硯抬頭瞅了楚宸一眼,淡漠地問,“來做什么?” 楚宸:“……” 他能說他來打聽情況?八卦一下嗎? 楚硯咳嗽一聲,“就是來問問太子殿下,陛下下賜婚旨意,您怎么沒出手干涉呢?就讓賜婚旨意這般昭告天下出去了,若是小安兒得到消息,不是得氣死?” 楚硯神色淡淡,“你也說了我只是太子,圣旨是陛下下的,我能攔得???” 楚宸:“……” 他不太信攔不住。 如果楚硯站在顧輕衍這邊,顧輕衍未必斗不過王岸知。 “京麓兵馬大營被王家控制了?!背幷f出這句話,就像是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沒什么情緒,“王岸知敢如此,就是仗著經麓兵馬大營的兵馬?!?/br> 楚宸:“……” 他也隱約猜到了顧輕衍為何沒發作,沒想到楚硯也如此說,看來是真的了。 楚宸皺眉,“這王岸知,也太邪性了。王家和他是想做什么?” 楚硯不語。 以前,他不知道王岸知想做什么,也覺得他這個人邪性的很,大概是做什么都與常人不同,由著性子來。但那日王岸知來找他,他才算是真正地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大楚內政日漸積弊冗沉,的確如此,但百姓們日子日漸過的不好,怪不到安家頭上,若是要怪,只能怪他的好父皇,在其位,不謀其政,二十年來,只會疑心臣子,殘害忠臣良將。 邊疆正因為南陽王府世代鎮守,才撼動不了大楚,自然如是。 但,若說因安家,大楚才成如今這步岌岌可危的內情,簡直是一派胡言。 安家鎮守的是邊疆,能保大楚邊疆安穩,已是搭進去了幾代人的心血白骨,哪里還能管得了內政?安家在其位,行其職了,可惜沒遇到一個好君主。君主都不作為,下面的人,還何談作為?世家們結成的網,自然因腐朽而愈發地牢固。 “若是小安兒和顧輕衍分了,你說,我還能再試試求娶不?”楚宸見楚硯不語,又問。 楚硯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別做夢了?!?/br> 楚宸:“……” 他長嘆一聲,夢太好,只要一旦有機會,總忍不住想做上一做,但偏偏,他每回都會遇到有人打擊他。 楚宸看著楚硯八風不動,神色平靜的模樣,又問,“你就不做點兒什么嗎?王岸知若是真早就控制了京麓兵馬大營,對你這個太子殿下來說,也不是好事兒吧?” “你很閑?” 楚宸眨眨眼睛,立即搖頭,“不閑?!?/br> 楚硯又打開一本奏折,寡淡地說,“既然不閑,就做你該做的事兒去?!?/br> 楚宸立馬轉身走了。 他如今十分了解楚硯,再說下去,他真會扔給他一堆事情,如今的楚硯,再也不是過去的七皇子了,朝務想方設法地往大殿下身上壓,而他,早知道他要去南陽的事情一點兒也不好,更是被他欺壓的那個人。 第十八章 病倒(二更) 賜婚圣旨如雪花一般,三日時間,下滿了整個天下。 顧輕衍關了大門擋了傳旨公公,閉門謝客,不再去上朝,顧家人一律不進不出的消息卻因為王岸知從中的截擋,只在京城小范圍被人背地里唏噓地議論紛紛。 三日的時間,足夠消息傳到南陽。 而安華錦,沒用了三日,只用了兩日半,便得到了消息,因安平帶著人在江州地界徹查王家,消息傳到江州后,安平立馬飛鷹傳書給安華錦傳了消息。 安華錦收到安平的書信時,正在老南陽王的院子里,看著大夫給老南陽王把脈。 她接到安平的書信后,隨意地打開看了一眼,目光凝了凝,片刻后,隨手將信箋扔進了火爐里,信箋遇火,騰地燃了,瞬間化為灰燼,附在火紅的炭火上,蒙了細微的一層,星星點點。 這信箋太好了,里面摻了金箔,是最貴的那種金絲箋。 南陽王府的用來通信的信箋分為三種,一種用普通糙紙,多數為小事情,無關緊要的;一種用中等硯紙,不是十分緊急,可延緩處理的;一種便是最貴的金絲箋,片刻都不能耽誤的事情。 這件事兒安平用了金絲箋。 安華錦將信箋扔進了火爐后,瞅著火炭上的金星看了片刻,不著調地想著這樣一件事兒,安平竟然用了金絲箋,轉而又不著調地恍然大悟,噢,南陽如今不缺錢了。 楚希蕓沒注意安華錦的動作,紅著眼睛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擔憂焦急地問,“大夫,你怎么半天不說話呢?外祖父到底有沒有事兒?” 就在剛剛不久前,老南陽王午膳后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忽然暈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楚希蕓彼時正陪著他散步消食,他前一刻還在與她說著話,后一刻就暈倒了,楚希蕓一下子嚇壞了,慌慌張張地喊人,整個南陽王府都炸開了鍋,安華錦得到消息,立即從書房趕了過來。 這名大夫是老南陽王一直用的大夫,他給老南陽王把了左手,又把右手,許久,才撤回手,轉身對安華錦拱了拱手,一臉的悲傷和沉重,“小郡主,老王爺怕就是這幾日的事兒了,您安排人準備后事吧!” “不可能!外祖父一直以來身子骨硬朗的很?!背J|尖叫起來。 她小臉煞白,怎么也不能接受他所見的一直好好的外祖父,回來的途中,他一次都沒病倒,回來幾日,也精神抖擻的,如今有人跟她說沒幾日可活了?開什么玩笑! 大夫看著楚希蕓,又深深地嘆了口氣。 安華錦面上倒是十分鎮定,不見悲傷,也不見吃驚,十分平靜地看著躺在床上的老南陽王,問,“幾日?” “多則七八日,少則三五日?!贝蠓驀@了口氣,“老王爺的身子骨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強撐著,他老人家年歲大了,奔波京城一趟,顯然是極其耗費心血,在京城雖然被用好藥養著,但到底是強撐,又加上今冬大雪,天氣本就冷寒,如今撐著一口氣回來南陽,大約是回了家,一下子松了那股勁兒,便倒下了?!?/br> “外祖父精神健碩,在哥哥府邸時,龍威虎猛的,回來南陽這一路,我病倒,外祖父都沒病倒,就算如今回來后病倒了,也不至于就剩下幾日時間了???”楚希蕓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大夫,你是不是弄錯了?” 她轉頭拽著安華錦袖子,“表姐,換個大夫,我不相信?!?/br> 安華錦拍拍她的手,“這位大夫是南陽最好的大夫,他說是,便不會錯?!?/br> 楚希蕓“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怎么會這樣啊?!?/br> 怎么會這樣? 安華錦也很想問。 她轉身走了出去,來到門口,外面風吹著,雪下著,房檐上還垂著冰柱,她一口氣走到院門口,立在墻根處,清喊,“暗璃!” “小郡主?!卑盗С霈F在她面前。 安華錦平靜地問,“在京城時,爺爺身體如何?” “老王爺一切安好,脈象正常,彼時還是七殿下的太子殿下每隔幾日便會請太醫給老王爺看診,太醫開的藥方子太子殿下也盯著老王爺按時服用,用的都是最好的藥,不曾疏忽?!?/br> 安華錦點點頭,“從京城回南陽這一路,爺爺有何不對之處嗎?” 暗璃搖頭,“屬下不曾發現?!?/br> 他看著安華錦,試探地問,“小郡主是覺得老王爺……” 安華錦目光平靜,語氣清涼,伴隨著風雪,沒一絲情緒,“爺爺大約是知道了?!?/br> 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 暗璃想問,但看到安華錦臉上的神色,住了口。 雪下的大,安華錦出來時并沒有撐傘,不過片刻,頭上身上便落了一層雪花,將她本就素淡的衣裳沾了雪,成了雪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