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想象中那血腥的一幕全都沒有發生。 反倒是冬歉將厲寅按在床上掐得口吐白沫。 本該是殘忍無比的畫面,但是那一幕,竟看得他有點欣慰。 冬歉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區區弒父之仇,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況厲寅這不還沒死嗎? 但是緊接著,他想到一個極為嚴重的問題。 冬歉做的事倘若傳進外人的耳朵里,那可就是犯上的大罪。 于是他腦子一沉,心一橫,想也沒想就站在外面給他望風,替他把門。 冬歉已經太苦太苦了,他不想再讓這個人受到任何傷害。 殿內的動靜漸漸小了。 厲北沉甚至能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胸膛里劇烈的跳動聲。 他很想知道殿內的情況,但是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對冬歉最好的保護。 片刻后,殿門被人推開。 厲北沉的眼皮跳了跳。 冬歉站在門口,微微抬了抬下巴:“跟我進來?!?/br> 厲北沉閉上眼睛,率先表明自己的態度:“你放心,我剛剛什么都沒有看見?!?/br> 冬歉:“.......” 嘖。 他簡直要氣笑了。 就這么不想當他犯罪經過的目擊證人? 他拖著厲北沉的后衣領,微低眼皮,睨著他,一字一句命令道:“我說,進來?!?/br> ....... 厲北沉終究走進了厲寅的寢殿。 明明裝潢還是跟以前一模一樣,如今卻那樣的死氣沉沉。 他小的時候覺得這地方格外莊重,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可是現在,那曾經象征著絕對權威的男人此刻卻毫無尊嚴地躺在這里,面容扭曲。 見厲寅像一攤死rou一般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厲北沉注視著他,下意識問:“他怎么了?” “稍微喂了他一點毒藥?!?,冬歉笑了笑,“如你所見,我把他廢了?!?/br> 冬歉極力向他解釋著自己的犯罪經過,指望著能以此點燃厲北沉的怒火,但是他偏偏什么也沒說,只是沉默著點了點頭,沒有什么太大的反應。 冬歉蹙了蹙眉,下意識地抱著手臂,防備地看著他:“他是你的親生父親,你不恨我?” 厲北沉的喉嚨滾了滾,目光緩緩落在冬歉身上。 明明他背負著滔天的仇恨,明明恨不得現在就將厲寅碎尸萬段,冬歉還是像往常一樣,努力冷靜下來,耐心地同自己周旋。 這樣的冬歉,強大卻令人心疼。 為了能有今天,為了能親自向厲寅復仇,他不惜潛入朝廷,忍受身體上巨大的疼痛成為宦官,一步步地走到如今這個位置,這其中,他究竟受了多少苦,又受了多少委屈,其中種種,誰都不知道。 他甚至不敢深想。 聽說季家幼子從小最討厭的事情就是讀書,最害怕去的地方就是學堂,每次都是他大哥拿糖好聲好氣地哄著,全家上下都寵他寵得不行,他的父親季將軍更是大手一揮“不想去就不去,這事我做主了,就算咱們年年不學無術,季家人也能養你一輩子”。 那樣一個討厭讀書的孩子,是怎么一步一步蛻變成如今這樣,無論何時都保持理智,同敵人斡旋談判的呢? 只要想到曾經那個被萬千寵愛養大的孩子,厲北沉就止不住地心疼。 若是他遇到小時候的冬歉,恐怕也是恨不得將他捧在手心里,誰都碰不得的。 厲北沉深吸一口氣,眼眶卻很快紅了,像是隱忍著什么莫大的情緒。 他像是生怕嚇到他一般,放緩聲音道:“你不用試探我,自從他害死我母親的那一刻,在我心里,就從未將他當過父親?!?/br> 厲北沉抬起手,想觸碰冬歉蒼白的手,可是手剛剛抬起,又不動聲色地放下。 對冬歉來說,自己就是他仇人的兒子。 既然是仇人的兒子,就一樣可惡。 所以打從一開始,冬歉就對他恨之入骨了吧。 恐怕連自己的喜歡對他而言都感到厭惡至極。 他甚至不敢碰他,只敢站在這里的,就像現在這樣再多看他幾眼,每一眼都刻骨銘心。 “你放心,無論你想做什么,我都會幫你?!?,他垂下眼簾,愧疚道,“欠你的,我會還?!?/br> 冬歉緩緩睜大眼睛,唇線抿緊。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按照原劇情的進展,自己此刻恐怕已經被他制服在地,送進牢里,狠狠折磨了才對。 現在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冬歉故意激他:“就算我殺了你,你也毫無怨言?” 厲北沉定定地注視著他,啞聲道:“毫無怨言?!?/br> “是嗎?”,冬歉眸光晦暗,他取出匕首,靠近他,冰冷的刀刃靠近厲北沉的脖子,一股冷意席卷而來。 冬歉暗暗猜測,莫非厲北沉方才那般說法只是權宜之計? 他假意向自己投誠,實際上只是為了在他最沒有防備的時候將他擒住。 一定是這樣,不然還能怎么解釋他這般反常的舉動。 可厲北沉從始至終并沒有任何反抗,他只是緩緩閉上眼睛,一副安然赴死的樣子。 冬歉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 莫非,他是認真的?! “別想騙我,若是你死在這里,我恐怕無論如何都解釋不清了?!?,冬歉咬咬牙,“說來也是,倘若我殺了厲寅,你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地登上皇位,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利害一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