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他抿了抿唇,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下移,不輕不重地掐在了厲寅的脖子上,眼神像是泛著冷光的刀刃。 但是慢慢地,冬歉咬了咬牙,還是緩緩松開了手。 如果就這么讓他死了,那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不劃算。 冬歉嫌臟一般,用干凈的布一根根擦拭著自己的手指,轉過身,若無其事地離開了厲寅的床邊。 他背負著太多的仇恨,同厲寅是至死方休的關系,就這么放過他,自然是不甘心的。 但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 他找了一處還算完好的地方,撩起衣擺坐在椅子上,左手支頤,閉目養神。 師蘭渡曾經對他說過,一劍捅死敵人或許爽快,但在那之后,他也不會落得個好下場。 只會聲名狼藉,為下一個掌權者做刀。 雖然他現在成功接近了厲寅,只要他想,就隨時可以殺死他,但是在這之后,厲北沉會順利繼承大統,而作為刺殺者的他倘若被抓起來,不會有好下場。 如此一來,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為厲北沉鋪路。 更何況,他現在還沒讓魏玄嘗到應有的代價,就這么貿然暴露自己,他的復仇大計會滿盤皆輸。 耐心...要耐心。 想到師蘭渡曾經交代過自己一定要全身而退,冬歉知道,現在的自己千萬不可以貿然行事。 復仇只是最基礎的事情。 他知道,師蘭渡真正想讓他做的事情是掌權。 師蘭渡當初收留他,就是因為看見了他眼中的野心。 讓他們親眼看見自己失去一切,親眼看見仇人之子得到權力,將他們推下高位。 這才是最酣暢淋漓的復仇。 這一晚上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就算是冬歉也稍稍有些累了,他闔上眼簾,沒一會,意識就漸漸沉淪。 不知過了多久,床頭的一根蠟燭被風熄滅,霎那間,厲寅從睡夢中驚醒。 他一直都是這樣,周遭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瞬間清醒。 往日,他也會在深夜中忽然清醒,然后因為能讓人痛不欲生的頭疾而折騰得一夜無法入眠。 只是今夜...卻意外的舒服,再也沒有揮之不去的痛苦困擾著他。 他轉眸,目光緩緩聚焦,直到看見了冬歉的身影。 溫柔的燭火落在他的身上,在他的四周籠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華,他的眼簾輕輕闔著,像是入睡,又像是沉思。 饒是見慣美人的厲寅在看到這副畫面時,也不由得愣了愣神。 他緩緩起身,輕手輕腳地來到了冬歉,生怕驚醒他似的。 他很少這樣小心翼翼地對待一個人。 冬歉這個人,像是有什么特別是魔力一般,讓任何接近他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厲寅久久端詳著他。 倘若冬歉真的就著這樣的姿勢睡上一晚,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肯定會肌rou酸痛,難受得不行。 厲寅輕嘆一聲,緩緩將冬歉抱起來,一步一步走近自己的床榻,將冬歉輕拿輕放地抱了上去,還貼心地替他拉好了被子。 期間,冬歉似乎被驚動了,在睡夢中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嘟囔著,似乎是有些排斥:“臣不能睡在這....這是給陛下的妃子睡的地方?!?/br> 想不到就算是鐵面無私的冬掌刑,偶爾也會說一些這樣孩子氣的話。 厲寅笑了,溫聲道:“只要朕點頭,這世上就沒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再說都是男人,你在害怕什么?” 厲寅這番話完全就是明知故問,冬歉眼神掙扎了一下,最終也沒有反駁。 反正...今晚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對厲寅露出最不設防的一面,讓他放下心防,讓他漸漸離不開自己。 利用頭疾控制他只是第一步。 他會一點一點地讓厲寅對他卸下防備,在他最信任自己的時候給他致命一刀,并且奪走他的一切。 ...... 翌日一早,厲寅起身上朝的時候,冬歉也跟著醒了。 東廠里的人雖然權力很大,但說到底只是皇帝身邊的奴仆,并沒有什么地位,故而冬歉并沒有上朝資格。 冬歉挺喜歡這個身份,他也不喜歡每日天不亮就起床上朝述職的生活,他感覺那樣的話他會精神崩潰。 不過既然這狗皇帝醒了,冬歉cao持著工作狂人設,自然也跟著矜矜業業地睜開眼睛。 “看來陛下的身體好了不少?!?,冬歉掀起眼簾,緩緩笑道,“需要臣替陛下更衣嗎?” 根據線人的消息,厲寅平日里素來不喜歡別人替他更衣,他對每個人都很提防,不太喜歡別人觸碰他的身體。 冬歉此舉,也是為了試探厲寅對自己的信任度。 厲寅很久沒有說話,冬歉心道他果然不允,頓了頓,剛要委婉地將這個話題給岔過去,就聽厲寅抬手道:“過來?!?/br> 冬歉的眼睫顫了顫。 看這架勢,厲寅是真的讓他伺候更衣了? 他其實只是說說而已。 不過說出去的話就像是潑出去的水,冬歉淡淡笑了笑,走了上去。 替厲寅纏上腰封時,在這個角度,厲寅可以輕易地將冬歉的眉眼看清楚。 因為距離很近,厲寅能聞見冬歉身上散發的,清冷的幽蘭香。 他忽然明白為什么厲北沉會在乎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