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我正視她的心意?！垢跌Q玉坐回椅子上。

    他將洗手間發生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老實說，我并不懂她的意思?！顾鬼?，盯著自己的指尖，「我以為自己已經說得夠明白……」

    「簡單來說，她想知道的應該是『你喜不喜歡她』，你卻一直說『我不值得』，這就是答非所問?！挂笏煎肫鹄罴讶菘奁臉幼?，忍不住多說了幾句：「你急著否定一切，就像在否決她的真心、認為她不了解你就隨便告白——她當然會覺得受傷?！?/br>
    「啊……是這樣的嗎？」傅鳴玉露出恍然的表情。

    殷思妍無奈點頭。

    就算她對戀愛毫無興趣，也能馬上明白李佳容的意思，這人的腦袋是裝飾用的嗎？

    「她今天給你的東西——」殷思妍指向他的抽屜，「你根本還沒看吧？」

    「……嗯?！?/br>
    「??？你真的沒看？為什么？」殷思妍震驚不已。

    還能為什么？因為他不配。

    但如果這么回答，感覺好像會招來殷思妍的叨念，于是他沒正面回應，只是乾笑。

    「你還笑?！挂笏煎麑嵲谔@訝，「你快拿出來看吧?！?/br>
    「現在？」

    「當然?！?/br>
    他只好回到座位，將佳容今天給他的信封從抽屜深處找出來，小心翼翼地遞給殷思妍。

    「你拿給我做什么？」她把信封推回去，「快拆開來看吧?！?/br>
    傅鳴玉有點意外，他沒料到殷思妍會這么執著這件事。

    就在停頓的瞬間，殷思妍意識到自己做得有點過火了。

    多管間事不是她的作風，她也沒有興趣，只是……

    她很了解那種感受。

    滿心期待他人的回應，可對方卻連一眼都吝于施捨。

    「mama，你看！」

    小時候的情景突然竄出腦海。

    那年她才七歲，眼睛近視，剛配好眼鏡不久。

    透過眼鏡看出去的世界歷歷清晰，感官像被放大了數十倍。

    她發現了書房里一本薄薄的摺紙教學書，夾在厚重的原文書中間，顯得格格不入。殷思妍趁母親不在時取了下來，撕了一張筆記本的紙，摺出人生第一架紙飛機。

    她覺得自己很厲害。

    mama會稱讚自己是天才吧？

    但她永遠不會忘記母親看見紙飛機后的表情。

    母親原本發著微光的眸子，靜靜盯著自己，一語不發，隨著時間流逝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地失去光彩，黑洞逐漸成型——

    「你的書都看完了嗎？」

    殷思妍想不起，也不愿想起mama說了什么。

    她只記得，那架紙飛機，在飛翔以前就已被剝奪了羽翼。

    可是，傅鳴玉與母親是不一樣的吧？

    自己這么做，根本只是在遷怒。

    「抱歉，我太多管間事了?！?/br>
    傅鳴玉笑著搖頭，「不……老實說，我還挺開心的?！惯@代表她把自己當成朋友。

    殷思妍一臉茫然，這哪里值得開心？難道他是被虐狂？

    「我不是因為不在乎才沒看?！顾欧?，「我只是……不知道該用什么心情面對?！?/br>
    終歸是他不敢正視佳容的心意。

    「不如就從打開它開始吧?！挂笏煎届o地說。

    這至少比回應告白簡單多了——傅鳴玉點頭，深吸一口氣，動手拆開信封。

    她暫時回避目光。

    「真的是相片?！顾?。殷思妍抬頭看去。

    照片中，男孩的背影一點一點化開，彷彿隨時要消融在黑暗里。

    「很好看?！顾欢當z影，單純就是覺得好看。

    但她說完后才赫然反應過來——照片里的人是傅鳴玉。

    「是啊?！垢跌Q玉沉聲道，「她把我拍得太好了?！?/br>
    『在我眼中，傅鳴玉是很好很好的人?！?/br>
    『就像壁癌，就像光明里的黑暗——學長，沒有人是真正的『好』人，每個人都有缺陷。但這些缺陷，卻能讓人變得美麗?！?/br>
    李佳容的聲音如猶在耳，傅鳴玉覺得胸口微微揪緊，那種理不清的惆悵蠢蠢欲動，好像隨時要暴漲起來。

    「信封袋里好像還有別的東西?！挂笏煎f。

    傅鳴玉將它抽出來，是一張票券。

    「好像是攝影展的票……」他一臉茫然，遞給殷思妍。

    她接過票券，第一反應是去看展覽時間。展覽為期三個月，每週二到日持票免費入場參觀。

    接著，她注意到票券上的字樣，「這好像是雙人套票?！?/br>
    「但這里只有一張？」幾乎在問出口的瞬間，傅鳴玉就想到了答案。

    另一張大概是在佳容手上。她這是在迂回地邀請他一起去看展……

    「是個好機會?！挂笏煎朴频卣f，「反正你不是和她約好了，要再正式回答一次？」

    「你怎么知道？」

    露餡了。

    殷思妍故作鎮定地說：「你自己跟我說的?！?/br>
    「……是嗎？」傅鳴玉不記得自己有說得這么仔細。

    「這不重要。距離展覽結束只剩兩個月——你的倒數計時開始了?！?/br>
    聞言，傅鳴玉陷入苦惱，一雙眉毛揪在一起。

    難得看他露出這種表情，殷思妍不禁失笑。

    內心卻一點一點沉寂下來……

    ※※※

    「你們有沒有覺得，最近?？吹侥莾扇俗咴谝黄鸢?？」

    一次體育課自由活動，傅鳴玉沒跟男生一起打球，而是和殷思妍一起走cao場，大家忍不住聚到一起好奇地討論：

    「好像是耶，從什么時候變那么要好的？」

    「是因為要一起參加科展吧？」

    「該不會……在交往？」有人忽然丟下震撼彈。

    「欸——」大家拉長了語調：「不會吧——不可能不可能?！?/br>
    「畢竟，很不搭啊……」有人小心翼翼地說。

    殷思妍嘆了口氣。

    這些人說間話可真不避諱，只隔了幾公尺，他們以為這樣別人就聽不見嗎？

    但她轉頭一看，傅鳴玉還真的沒聽見似的，雙手撐在后腦勺，嘴里哼著歌。

    「我說……你是口香糖嗎？一天到晚黏著我?！?/br>
    自從兩人成為「朋友」，傅鳴玉就幾乎天天纏著她。

    不只午休和下課時間，現在連體育課都這樣，也難怪大家會議論紛紛。

    「不好嗎？」傅鳴玉走在她旁邊，笑吟吟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