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的年齡和閱歷都在留下血印，他做不到任何挽回的事情，只能看著事實慢慢倒在眼前，繼而接受人生軌跡的更改書寫。 幾乎是立刻的，他想到了自己的未來。 他試圖無恥地地想，如果他還能一直享受富裕家庭帶來的利益，他的未來會是一片光明甚至是超越太多同齡人的。 但是，他也早給自己做了無數次心理建設，他不該這樣坐享其成，他要坦然面對自此也許會一片漆黑的以后。 江向燈，醒醒。 他掩蓋了幾百天的淚水終于奪眶而出，牙齒用力咬著唇瓣，抱著自己身體的手臂抖得不行，或者說，是他已經無法分辨到底是哪里在顫動著。 手臂、后背、還是心跳？ 他用力想聽清，卻也被吵鬧單一的耳鳴覆蓋了過去，他像是被一桶冷水澆透頭頂，這樣從未發生過的事情讓他這只貴族家養貓咪應激了。 可是小貓總要學會狩獵的啊。 過去是在大別墅里撓著蚊蟲，而現在，它要忤著雨滴踩著泥坑，前行了。 -- 他沒有和任何一個朋友告別。 對于陳賦，他猶豫了很久，最后只是盯著自己的手機，給它充滿了電。 如果他在明天自己離開前打電話過來，就告訴他吧，好好地告個別。 但他心中想著的人，連一條短信都沒有發過來。 第二天天還沒亮的時候，江向燈便拖著一小包行李箱，跟著江義離開家了。 “你東西這么少嗎？”江義問。 江向燈“嗯”了一聲，說：“就只拿走了生活用品?！?/br> 他沒有什么貴重的愛好，唯一有的應該是收集游戲機，但他一把也沒有帶走，他想，往后的日子里沒有人會帶著他通關游戲，他也求不到人幫他打破紀錄了，所以便放下吧，mama應該能幫他處理好這些東西。 a城到c城沒有直通的高鐵，江向燈接到陳賦電話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他和爸爸正在民宿樓下，準備明天一早去換乘。 電話接通，那是他最后一次聽見陳賦的聲音。 他想，陳賦在關心他呢，但已經來遲了，自己做下的決定，會執拗地完成。 “陳家孩子嗎？” 進了房間，江義問道。 江向燈頓了頓說：“爸爸，去了c城，讓我換個手機號吧?！?/br> 得到江義的同意，他才把手機關機，閉上眼。 “要睡覺了嗎？”江義發現兒子已經上床，去把大燈關了，自己去往有小燈的地方處理事情，待聽見平穩的呼吸聲，他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夜深了，窗外的鳥鳴都停止了，似乎它們也該休息了。 歲月的長河慢慢掩埋掉了眼淚，也吞噬了那些喧囂的風聲。 一晃、也是多年。 第二十五章 小桂花 江向燈不曾想過歷經風雨才會見彩虹，他自己早在年少時喝了一勺彩虹糖水，所以也不期盼著還能再次看見那樣美好的場景。 但即便看不見彩虹，也總會迎來雨過天晴的。 而現在，十九歲的他似乎已經找到了生命的意義。 江向燈拖著行李箱邁步走進了a大校園，九月份的校園里是種滿了希望的，陽光不那么刺眼，卻也照樣熱烈。 “同學，報道嗎！哪個系的？跟我走??！” 走在迎新的道路上，他笑著婉拒了想幫他拉行李帶路的學長學姐們，頂著招架不住的熱情快步拐進了一條支路上，才堪堪讓學長學姐們換下一個目標。 唔，上次心情這么好，還是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呢。 他伸手擦了擦額上薄汗，拿出手機照著導航走。 自初三轉校到c城一所普通中學已經過去了許多年了，那冗長難堪的高中生活也順利踏過。 時間長河里那令人窒息的遭遇也全然是過往，江向燈止不住地想，還好自己已經丟下那些同學很遠很遠，站在了全新的平臺上了。 他朝著眼前的歷史系大樓拍了張相片，發給了微信列表里的一個頭像是動漫黃色小花的人。 「繼續的：（照片）」 「繼續的：小桂花，我到了，報道完了中午一起吃飯哦?！?/br> 許桂，他高中三年唯一一位朋友。 能認識他，是江向燈覺得的在c城那所中學里發生的唯一一件幸事。 他們一起考上了a大，自己在歷史系，小桂花在藝術系，想到這里，江向燈便覺得很滿足了。 對方似乎也正在看手機，回復得很快。 「小桂花：哈哈，我都到宿舍啦，你快去報到吧，我查了論壇，據說a大第二食堂的飯最平價好吃，十二點我們那里見面哦！」 收到信息，江向燈關掉屏幕，滿是憧憬地朝著新生報到指示牌走。 也是在遞交資料給老師時他才慢慢反應過來，他嶄新的生活，終于真正到來了。 -- 敲宿舍的門沒有人應答，江向燈附耳仔細聽了一下，確認里面沒有聲音才直接推開了門，看一眼自己手上的房卡，又退回去盯著門上把手鑰匙孔，有些不懂。 原來他是四人間里第一位到的，他把行李攤開在桌子上，拿出床上四件套開始鋪。 收拾好東西已經是十一點，到現在也還沒有新室友住進來。 他有些不解，正好有宿管路過了門前，他便問道：“叔叔，2311有哪些同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