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影帝重生帝王家_分節閱讀_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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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九功也在邊兒上聽得正過癮呢,冷不防聽著萬歲爺下了這么個吩咐,卻也是止不住的泛上些迷茫,應了一聲便快步走了出去。望著他的背影,康熙若有所思地輕扣著桌面,看向自個兒這個兒子緩聲道:“成德是個君子,心思也純凈,可他畢竟也姓納蘭……小五兒,你可當真想好了?” “兒子信諳達,何況——說到底也不過是個被架空了權利的富貴閑人,背后有兒子緊盯著呢,想來也不會出什么錯處兒?!?/br> 胤祺淺笑著應了一句,心中卻忍不住的覺著有些慨嘆?!安皇侨碎g富貴花”,那個由天地靈氣集成的人物本就是錯生在了那樣的一個家族里頭。明珠垮臺已成定局,甚至連歷史上重新翻身的機會大抵都已不會再有——他對明珠并無憐憫,卻依然無法眼睜睜看著那一位納蘭容若因為自己的緣故不曾英年早逝,卻如那賈寶玉一般,落得個“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的凄涼結局。 說話間,納蘭容若已被梁九功引了進來。這些日子他竟仿佛已憔悴了不少,連眼中的那一點清亮澄澈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請過了安,便垂手靜靜侍立在一旁。 “成德,坐吧,朕是有件事兒想要跟你說?!?/br> 康熙望著他,眼里卻也帶了些不忍嘆息,緩了聲沖著他開口道:“你是個聰明人,朕也不跟你打機鋒了……如今有一條路要你走,你若是走了,從此這世上便再無納蘭成德這個人,與明珠家也再無干系。你若是不走,便當朕今日的話從未說過——你可能給朕個答復么?” 納蘭的身子猛地一顫,難以置信地抬了頭,又迅速低下頭去,微啞了聲苦笑道:“回萬歲爺的話兒……從阿瑪放縱二弟給臣下毒,又質問臣為何不死的那一日起,這世上——便已沒有納蘭成德這個人了……” 他這話一出口,康熙倒是尚顯平靜,胤祺的心口卻是猛地一縮,上前一步急聲道:“這是怎么回事——明珠不是說,是索額圖給你下的毒么?!” “索家與我家乃是死敵,如何就能那般輕易地給我下毒呢?” 望著這個曾短暫師從于自己,又曾救過自己性命的小阿哥,納蘭無奈地淡淡一笑,又垂了眸緩聲道:“阿瑪精明一世,竟不曾看出二弟為了這家主之位,竟早已倒向索家……他只道二弟比我有政才,比我更適合執掌家族,可偏偏占著萬歲爺圣恩、忝列御前侍衛的,卻是我這個一無是處的長子——倘若我死了,不只能給二弟騰出位子,更能叫萬歲爺憐惜納蘭家,又可嫁禍于索家所為,實在是一筆再合適不過的買賣……” 胤祺聽得怔忡莫名,只覺著一股刺骨寒意從骨縫間彌散開,叫他止不住地輕顫著,胸口一時冰涼滯澀,竟是悶得幾乎喘不上氣來。 他只道明珠是拿這個兒子沒什么辦法,這才縱著他隨心所欲,甚至還打趣過那位醉心權欲的明珠大人只怕少不得要日日頭疼。只道是真如明珠所說一般,容若中的毒乃是索額圖所下,而他身為人父自然難忍此仇,這才會與索額圖不死不休。他前世不曾有過父母,也不知那父子之情究竟該是個什么樣子,今生康熙待他又一向關切寵溺,縱然昔日兒時曾有過些波折,卻也從未想過要害他——這還是他頭一次真正意識到,原來虎毒也可食子,原來父子亦可相殘…… “小五兒!” 康熙目光微緊,一把將他攬進了懷里,一下下替他撫著胸口,眼里已盡是懊悔之色——這些事他早就知道,卻一直不愿叫這個孩子聽見。如今不過是恰巧引到了這兒,又想著他既已接觸了宮外的人心險惡,有些個事兒也總得叫他自個兒心里有數,這才引著納蘭將這一段密辛說了出來。卻忘了這孩子的心事本就是最重的,明明看著比誰都豁達,卻也比誰都要天真執拗,都要不識這人心的丑陋不堪…… “皇阿瑪……為什么會這樣兒?是親父子親兄弟啊——再容不下,讓他走不就好了嗎?為什么非要這樣……” 胤祺語無倫次地問著,只覺心里頭竟是像是有把刀子在往狠里攪動著一般,疼得他喘不上氣來。 來到這一個世界,最先打開他的心扉、叫他真心接納和信賴的,就是這源自骨rou血脈的親情。這是他前世從未體驗過的緊密聯系,卻也正是因此,這一層割不斷的也打不散的聯系,在他心里始終是最為純粹跟堅韌,也最不需要懷疑的——甚至直到現在,他一直堅信太子不會真害他,那些個理性的推測跟分析也都在其次,最深的根由,其實不過是因為他始終覺著他們畢竟是親兄弟,就算打得再狠,也總不會真把彼此往死里逼。 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對這件事如此在意,甚至反應得這般激烈——或許這就是世人所說的執念罷。他僥幸作為五阿哥胤祺醒來,多饒了這一輩子的時光。終此一生,其實也不過就是求個家人平安喜樂,父子和睦、兄弟親近。明知道無情最是帝王家,可就是忍不住想要把那些個和他有著割不斷聯系的人都緊緊地拉住,仿佛這樣就不會再像前世一樣到最后都只是孤身一人,仿佛只要有這血緣牽系著,他就一定不會再被一個接一個的人拋棄。 可他卻從不知道——原來血緣的聯系,竟也可以這般脆弱不堪…… “小五兒……別想了,是皇阿瑪不好,阿瑪不該叫你聽見這些——別想了,聽話……” 康熙慌忙替他揉著胸口,語氣竟已近乎自責哀求。這個兒子平日里始終表現得成熟懂事,他竟已幾乎忘了那個曾在懷里哭得喘不上氣的孩子——對于這個孩子來說,父子和親人的意義只怕是全然不同的。就看他一次又一次地容忍太子的惡行,一次又一次無條件地原諒和理解自己,甚至為了自己不惜拋卻性命,就早該意識到這些情分在他心里的珍貴。自己干什么就非得還覺著不知足,非得叫他見識那些個不堪的東西?! 胤祺雖然難受得厲害,卻依然是能聽得清耳畔的聲音的。那個聲音里頭的焦急關切叫他心中微燙,父親的懷抱堅實有力,緊緊地把他護在懷里,漸漸驅散了那些如跗骨之蛆一般的冷冽寒意,眼前攏著的那一層白霧也總算緩緩散去:“皇阿瑪,我沒事兒,沒事兒的……” 納蘭也不曾料到竟會生出這般的變故來,慌忙跪下叩首請罪??滴鯀s也無心理他,擺了擺手便要叫他暫且退下,胤祺卻已蒼白著臉扯住了他的袖子:“皇阿瑪……咱把事兒說完吧,兒子不要緊的……” “好點兒了沒有,可還難受么?”康熙仍輕輕替他揉著心口,放柔了聲音輕聲詢問著。胤祺勉強挑了挑唇角,輕輕點了點頭,撐起身子望著納蘭道:“納蘭諳達——我最后一次再這么叫您,以后怕是就該叫賈員外了……你將來就是這賈家的代家主,做什么,怎么做,都會有人告訴您,您只要按著吩咐,只管安安生生地過日子……” 胤祺的氣息不足,說幾個字就不得不停下輕喘一陣,這一段話說得也是斷斷續續??滴鯀s是強行按下了心疼不忍,始終不曾打斷過他的話,只是給梁九功使了個眼色叫他去找隨行的太醫過來,一邊耐心地替他緩緩按揉著內關、檀中二xue。納蘭怔怔地聽了一陣,忽然低了頭淡淡笑了起來,點點頭釋然道:“富貴閑人——富貴閑人好啊……請萬歲爺放心,臣一定好好替萬歲爺守著這座金山,一定小心謹慎,絕不給敗禍光了……” 胤祺也忍不住輕輕笑了笑,又低咳了一陣才緩緩道:“諳達是個明白人……作為報答,您那位沈姑娘,還有那位小公子,也就給都接回來,算是賈家人罷……” 納蘭神色微滯,忍不住尷尬地連聲嗆咳了起來,心虛地低聲道:“阿哥——阿哥神通廣大,成德佩服……” 第101章 前行 打發走了仍有些恍惚的納蘭,胤祺的身子晃了晃,終于疲倦地栽倒在自家皇阿瑪的懷里,用力地收緊了手臂,低低地哽聲喚著:“皇阿瑪,皇阿瑪……” “小五兒,別怕……不是所有的父子都會變成那個樣子,皇阿瑪會一直一直地守著你的,無論誰敢傷你,都要先過了朕這一關……” 康熙一遍一遍地輕撫著懷里的兒子,放緩了聲音柔聲安慰著,又低下頭認真地注視著那一雙干凈的眸子,淺笑著點了點他的鼻尖:“朕都和你承諾過那么多次了,你若是再不相信,皇阿瑪可也要覺著委屈了……” “兒子從沒不信過皇阿瑪,只是——只是覺得這些事兒實在駭人聽聞……” 胤祺垂了眸淺淺地笑了笑,放松了身子靠在自家皇阿瑪的懷里,目光卻忍不住的漸漸悠遠——在此之前,九龍奪嫡對他而言不過只是個必然會發生的歷史事件,畢竟沒有親身經歷,所以也難以有真切的感受和體會。雖說記著那些兄弟傾軋、手足相殘的殘忍,可那終歸都是加上了政敵的身份,想著最多也就是貶謫流放,總不會真把最后的退路都徹底斷死……卻原來真正的人性遠比他所想的還要更冰冷,更沒有底線。原來兄弟父子之間的情分,真的可能會因為權勢的誘惑而斷得一點兒都不剩,所謂的不死不休,竟真有可能一定要以一方的喪命而終結。 ——還心理醫生呢,原來自個兒都是這么天真可笑,實在是丟臉丟大發了。胤祺在心底里苦笑著搖了搖頭,疲倦地闔了眸慢慢調息,腕子卻忽然被人輕輕托起。有人正小心翼翼地替他診著脈,他卻也懶得多管,只想就這么不管不顧地睡過去。 “萬歲爺,五阿哥的身子實在不適應江南冬日的濕冷,長此以往只怕難以支撐……” 耳畔傳來太醫小心翼翼的聲音,胤祺迷迷糊糊地聽著,卻也不過是說他待不住這江南,必得盡快返京之類云云。他這些日子吃得好睡得香,精神頭也尚足,雖時常胸悶氣短,有時也忍不住咳嗽兩聲,可也從沒當成一回事兒過,卻不知竟然是不適應這邊的氣候。感覺到自家皇阿瑪摟著自個兒的手臂越收越緊,胤祺強撐著抬頭扯住了他的袖子,勉強綻開了個輕松的笑意:“皇阿瑪,不妨事兒的——那就有那么邪乎?兒子不過是有點兒累了……” “是朕的錯——朕不該一時私心,偏要帶著你下來,卻叫你平白遭上這么一回罪……這些日子的事兒已叫你處理的差不多了,咱再停上兩日就起駕回去,啊?!?/br> 康熙輕輕撫了撫他幾乎已不帶什么血色的面龐,低聲應了一句,心中卻已是一片苦澀無奈——明明剛說了要護著這個孩子,就又害得他叫自個兒牽累著生病。這兩日看著他精神頭尚足,竟也不曾想起過叫太醫來給他查一查,卻忘了這個孩子一向是最擅忍耐的,只要不想叫別人知道,就當真能作出那仿佛全然無礙的樣子來。若不是今兒恰好叫這事刺激了心神,又不知會無聲無息地忍到什么時候…… “這才多大點兒事,回京好好地養上幾天就不打緊了,皇阿瑪別往心里頭去?!必缝髅u了搖頭,盡力撐起了身子,努力叫自個兒顯出了些精神來,“您看,兒子這不是好好的么?江南的事兒還沒了,您也別急著就付兒子這點兒小毛病——那江蘇巡撫湯斌老先生,兒子看著是個好的,有真才實學,為人也正直溫善,正適合教導二哥的學問。還有來的路上兒子收的一對兒陳姓的兄弟,看著仿佛是在治水上有些個本事的,還想叫您試上一試——對了,還有那靳輔泄洪的事兒,兒子還沒來得及跟您細說呢……” 心里頭裝得滿滿都是事兒,雖然身子越發的沉重疲倦,意識也一陣一陣地恍惚,胤祺卻依然不敢就這么放任自個兒睡過去——他這個身子向來都任性得很,說起病就起病,連個準備的機會都不給他。這一回的感覺比哪次都要不妙,也不知是因為之前聽了那些個叫人心堵的事兒,還是這江南冬日的濕冷氣候確實一直在耗著他的元氣,故而這么一垮了竟是跟再也撐不起來似的難受。 可就算是再難受,也總得把正事兒都先交代干凈了。要是真這么不管不顧地一頭睡過去,就以他這位皇阿瑪素來雷厲風行的作風,興許一覺醒來都躺在回程的船上了…… “好了,好了……朕知道,朕都知道——小五兒聽話,別再費心神了,朕一件件的事去做,你就只管好好歇著……” 康熙見著他眸光都已有些渙散黯淡,卻依然強撐著攥緊了自個兒的袖子念叨著那些個瑣碎的公事,只覺著心里也仿佛跟叫人捏緊了似的喘不上氣來。把懷中的孩子用力摟緊了,不斷輕撫著他的脊背低聲安慰著,直到終于哄了他漸漸合眼睡去,才總算略略松了一口氣,摟著他輕輕放在了一旁的軟榻上頭。一旁的梁九功立刻極有步上前,小心地替面前昏睡著的小阿哥蓋上了錦被:“萬歲爺……” “朕原本想著……等將來年紀到了出了宮,不如就叫他留在這江南賈家,既能替朕看著這江南的官場,也能過上那瀟灑愜意又自在逍遙的日子——如今看來,竟也是不成了……” 康熙揉著額角苦笑了一聲,疲倦地跌坐在軟榻邊上,輕輕替那個昏睡著的兒子掖了掖被子:“朕心疼他,不愿叫他再攪進這些官場的瑣碎陰私之事里頭,卻又忍不住的想把他擱在身邊兒日日看著。有心叫他甩開手到這江南,當個自由自在的閑散王爺,誰知他的身子竟還受不住江南的氣候……九功,你說朕究竟要拿這個臭小子怎么辦?” “回萬歲爺的話,奴才斗膽猜上一回——您就是把阿哥放在了江南,就以阿哥這個性子,要是不把江南吏治民生航道鹽道都給整頓一遍,給您弄出個富甲天下又銅墻鐵壁的魚米之鄉來,估計也是絕不會罷休的……” 梁九功壯著膽子直白地應了一句,又輕輕替康熙揉捏著額角,壓低了聲音道:“依奴才看,阿哥每回把自個兒累壞了,其實也未必就是有意的——阿哥這個性子,生來就是不把自個兒當一回事的……您是做阿瑪的,您不替他cao心看著,又有誰能管得了呢?” 他這話說得幾乎已有些冒犯,康熙的神色卻反倒略松了些,搖了搖頭無奈笑道:“你說得倒也確是這么個理兒。朕是他的阿瑪,朕不看著他,還能叫誰看著他?罷了,大不了就是多cao些心——替這臭小子cao心,朕倒是cao得甘之如飴……” 梁九功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陪著笑低聲道:“萬歲爺一直最惦記著阿哥了,阿哥心里也比誰都清楚,所以才會對萬歲爺交代下來的事兒這般的用心——這本就是件父慈子孝的好事兒,萬歲爺要是再發愁,可要叫天下那父子嫌隙的都活活愧死了……” “要說這為人父母的心思也實在是古怪,看著自個兒的孩子一日日的長大,欣慰是有了,可心底里卻也一日比一日覺著空虛惶恐,仿佛害怕這孩子長成了便不再是自個兒的似的——可偏得這時候才看出來,懂事兒倒是一日比一日懂事了,可這不懂事兒的時候,根本就還是個半大點兒的娃娃……” 康熙輕笑著低喃了一聲,望著那個睡著睡著就本能地往他身邊湊的孩子,眼里也浸潤過些柔和的暖色:“小五兒剛說過的事兒,就依著他的意思都去辦了吧,朕不愿叫他失望——那兩個人交給于成龍,讓太子酌情任才錄用,靳輔的事著郭繡去查,等出了結果再來回話。湯斌朕記得,確實是個飽學中正之士,如今太子長得已有些歪了,正需要這么個人來正一正,這小子的眼睛倒是毒……自個兒才不大點兒,也不知道心里頭是怎么裝下這么一攤子的事兒的?!?/br> “萬歲爺像阿哥這么大的時候,心里頭可已經裝了咱整個大清國了呢——阿哥還有萬歲爺疼著念著,總會過得好好兒的?!?/br> 梁九功笑著應了一句,又將康熙吩咐的事兒記在了心里頭,快步出去傳諭去了??滴跞宰陂竭吺刂约疫@個不叫人省心的兒子,梁九功剛將門輕輕合上,他臉上的笑意便盡數散了,眼底竟是驀地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無奈黯然。 自己的兒子自己最了解,他當然知道這個孩子無論什么時候都是絕對相信著他的??沙傻碌脑拝s依然叫他受了那么大的刺激,甚至壓制不住連日的虛弱不適而倉促病發——若不是因為父子反目,只怕就是因為兄弟相殘了…… 他知道這個孩子一定還知道一些別的什么事,一些未來或許一定會發生的事。那些事顯然都不是愉快的——甚至很可能是極深的陰影和恐懼,所以才會始終都被這個孩子諱莫如深地藏在心底,從不肯輕易觸碰涉及,故而他也從來都不曾追問過哪怕一次。 如今看來——怕是自己的那些兒子,將來也會像納蘭家這樣,爭得頭破血流甚至不死不休……若非如此,又有什么樣的刺激,能叫這個一向豁達的孩子這般的難以釋懷?那些個兄弟和他的關系都是親近的,甚至連太子都不曾真正敵視過他。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奪嫡之爭風起云涌,這個孩子究竟會成為平息這場紛爭的唯一基石,還是會被那些個爭紅了眼的兄弟不顧一切地瘋狂拉攏,最終被攪碎在那些洶涌的暗流里頭呢…… 康熙的目光沉了沉,只覺著自己一直以來仿佛也太過自信,將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些——可他也確實不剩什么別的路可選。他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兒子淪為庸才,縱然明知道野心會伴著才干滋長,明知道這么一個個兒的精心教出來的兒子,興許總有一天會為了那個位子彼此陰招使盡,爭得叫人心涼心冷,卻也依然不得不這么做。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唯一能勵精圖治的法子,只有從群狼中憑著自個兒的本事廝殺出來的頭狼,才能帶著狼群越走越高,越走越遠。 即使在這一場廝殺里頭,太子不是走到最后的那一只頭狼,他也依然必須要承擔這個局面。任何的情感在天下跟社稷面前都是渺小的,他必須要為大清留下一個值得托付的繼任君王,無論接過這一份擔子的人究竟是不是太子,他都一定會坦然承受。 只是——苦了這個孩子…… 極輕地嘆息了一聲,康熙將這個昏睡中仍緊蹙著眉頭的兒子輕輕攬在懷里,耐心地拍撫著,直到那清秀柔和的眉眼漸漸舒展開,又在他懷里無意識地蹭了蹭,挪了個舒服的姿勢沉沉睡去。 “小五兒,別難受……日子還長著呢,以后的事兒會越來越殘酷絕情,也越來越叫人心寒——這帝王之家,到底也還是無情的。你不能因為那些事兒就傷了自個兒的心,你得好好地活著,為了皇阿瑪高高興興地活著……” 明明生了一副世間最重情義的心腸,卻偏偏托生在了這最無情的帝王家——這是他的幸事,卻也是這個孩子的不幸罷…… —— 要說胤祺可是半點兒都沒猜錯——他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身子懶得半點兒都不想動,胸口也像壓了塊兒大石頭似的喘不上氣來。只覺著混沌間不斷重復著喂藥診脈擦身昏睡的流程,卻也是茫茫然不知究竟過了幾日。等終于從那一片深沉的黑暗里頭掙扎出來,莫說已離了江南,甚至連太子都已被接了回來,過了清河縣改陸路一路往京城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