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爛英豪_分節閱讀_3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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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硯臣在這么久的軍旅生活里已經不再恐懼江揚的藤杖,可依舊害怕對方的脾氣,琥珀色眼睛的指揮官戳著交換軍官們的報告:“難道狼牙連根好鋼筆都沒有嗎?”紙面上零零落落的字跡在一半的時候就變得生澀艱難,三分之二處徹底沒水了,還有幾個劃出印而已的字,忽然,一滴墨汁出現,隨后,手印和拉拉雜雜的墨跡拖滿了其他幾頁紙面,林硯臣想象了一下,忍不住笑出來,江揚也終于釋懷,嚴肅的面孔上露出一個難得一見的自如的笑容:“我都能想到,那根鋼筆多么凄慘?!?/br> “老大,”林硯臣喝了一口水,“畢竟不同?!?/br> “你跟他們說,再把報告寫得這么臟,我罰所有人抄軍人守則,同時練字?!苯瓝P嘆息痛恨,“每人一百遍?!?/br> 這種夾雜著恨鐵不成鋼的憤怒的氣氛并沒有跑出指揮官辦公室,樓下的綜合情報處依舊歡聲笑語。凌寒的到來讓梁麗征分外興奮,兩人好久沒見,凌寒發現面前的小姑娘真是變了,頭發大約是長了,因此盤了個團子在腦后,沒有用可愛的毛絨飾物,換上了一顆綠水晶模樣的發簪。梁麗征小時候被特許可以不穿軍服,但沒人撤銷這個命令,因此她喜歡的長度到膝蓋并且有至少一個大型卡通圖案的大T恤在一屋子整齊的制服里顯得格外青春靚麗,能明顯發現,小姑娘該凸該翹的部分實在是十分有料。雖然梁麗征本人并不擅長打扮,也不能歸類到“漂亮”的行列里,但是一個年輕的女孩最美麗的時刻正在到來——美中不足的是,她胖了。凌寒猶豫再三,終于把開場白換成:“最近閑?” “很閑?!绷蝴愓髡0椭劬?,“小寒哥也閑?” “很閑?!绷韬^一個凳子坐下,“我還是忍不住,能直說嗎?” “什么?” “你胖了,親愛的公主?!?/br> “哦,我忠誠的騎士,你變得跟慕昭白一樣討厭?!绷蝴愓髌沧?,“我已經在減肥啦!如果有年假,我就去找蘇朝宇?!?/br> “干嘛?”凌寒腦海里浮現的是蘇朝宇跟彭耀對打的勁爆鏡頭。 “跟他們鍛煉唄,我要減肥?!?/br> 凌寒撇嘴,拉她去水吧里喝飲料。兩人前后腳出門,慕昭白從里間探頭出來:“梁jiejie!” 門口的文員響亮回答:“剛走?!?/br> “太好了?!蹦秸寻啄弥咀映鰜?,“剛才誰押了梁jiejie不敢表白但是沒給錢的?” 林硯臣收到短信后,在水吧門口碰見了剛和凌寒道別的梁麗征,小姑娘啜著冰可樂去坐電梯,林硯臣用X光機的表情打量著她,然后沖向吧臺。愁苦的凌寒正在付錢,林硯臣一步躍上轉椅:“喂喂,這是什么情況?” 凌寒搖頭:“我說不服她?!?/br> “不是,”林硯臣看著服務生走遠才低低地說,“梁麗征她……” 凌寒疑惑地看著林硯臣。 “你不覺得?”林硯臣一副癲狂了的表情,手指在空中劃個弧線,“你沒看出來?”見凌寒搖頭,他又比了個桶的形狀,“她都這樣了?!?/br> “哦,是胖了不少,大概女孩子到了這個年紀多少都要長點兒rou?!?/br> 林硯臣難以置信地搖頭:“不對,我畫過多少女人,穿衣服的不穿衣服的,沒有這個胖法?!?/br> “小姑娘嘛,”凌寒站起來,“咱倆是吃個飯再走還……”忽然,前國安部特工的思維終于搭上了年輕人的快車,一路狂飆到那個不可思議的終點:“我的天!” 愛情暴風雨 閏七月的第一場雨給炎熱的邊境基地帶來了一絲久違的涼意,蘇朝宇的生物鐘比鬧鐘早三分鐘叫醒他,躺在床上就能聽見窗外風雨大作,雷聲遙遠地滾過白亮的天空,這場雨大概會下一整天。 一夜之后,蘇朝宇身上的淤青已經褪掉一些,他換好野戰作訓服,在房間里試著跳了兩下,立刻疼得皺眉咬牙,不由狠狠地捶墻,罵了隔壁的彭耀好幾句。 那個罪魁禍首居然比蘇朝宇起得還早,此時正懷著對生活真心實意的歡慶活躍在訓練場上,親自盯著值日的士兵調整訓練器械,甚至饒有興趣地親自試了試標準負重。 憑心而論,狼牙突擊師絕對是布津帝國軍界最負盛名的老牌特種部隊,雖然受彭燕戎泄密案牽連,不得已進行了內部的清理和移防,算是傷筋動骨,但畢竟底子非常好,彭耀回歸后,更是顯示出生龍活虎般的新生力。江揚甚至跟蘇朝宇說過,他認為如果現在再進行狼牙和飛豹的實戰對抗,鹿死誰手是相當難以預料的呢。 蘇朝宇決心不要讓彭耀有一絲一毫的勝利快感,在窗前觀察了那小子片刻,便快步下樓去,畢竟他現在的職位是主管訓練的副師長,他并不想在第一個工作日就缺席訓練。 群發郵件滴滴響個不停,蘇朝宇一邊下樓一邊翻看著,除了江揚發來的浪漫早安,他曾短暫供職過的綜合情報處發來的“綜合八卦周刊”以外,就是狼牙師部辦公室群發的訓練綱要。點開之后,狼牙固有的彪悍作風撲面而來,他們不喜歡條條框框帶有很多“正確的廢話”的公文格式,更像是非常實用的攻略貼士。在蘇朝宇來之前,彭耀一直親自盯著狼崽子的訓練,這頁訓練綱要也是他寫的:“7月20日,暴雨,原定訓練計劃取消,改為雨中山地越野50公里。參加單位及各自訓練目的如下——”從偵察分隊到醫療分隊,從電子干擾到野戰后勤支持,每個部隊的權責項目都列得清清楚楚。后面帶了一串附件,有副官徐雅慧發的各單位負責人名單、器材明細,有情報部門發給軍官們的路線詳圖等等。 起床號剛剛響過,距離早cao開始顯然還有一定時間,蘇朝宇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布津標準時間早晨5點45分,也就是說,整個狼牙師部幾乎是在半小時之內完成了臨時根據天氣調整的訓練計劃,至少目前看來,效率完美。 彭耀站在宿舍樓一層的大堂里,大概根本沒有穿過氣悶的雨披,現在整個人澆得透濕了,正用一塊毛巾揉著頭發,他從穿衣鏡里看到蘇朝宇下樓,那雙灰藍色的眼睛立刻閃爍著某種曖昧不明的光芒,把蘇朝宇從頭看到腳。蘇朝宇察覺到這種注視,步伐矯健神情抖擻地走到他身后,敬禮:“彭師早?!?/br> 彭耀轉過身,抹了把臉:“今天的訓練計劃收到了么?我相信戰場上沒有充足準備這回事,狼牙的訓練偏重于突發快速反應能力,極端天氣是我的最愛,我希望你能在一周之內了解狼牙,周五我要出去辦事,這邊交給你?!?/br> “是,長官?!碧K朝宇回答。面前這個剛剛21歲的年輕人的臉上,細看仍然有稚氣,但那雙眼睛卻銳利如狼,工作上能力相當強,怪不得狼牙上上下下上萬官兵,都唯他馬首是瞻。 第一撥準備出發的官兵已經開始在cao場上列隊,彭耀的黑色野戰指揮車也已經開到門口。蘇朝宇深深吸了口氣,腿上的瘀傷仍然會在動作劇烈的時候疼得要命,在顛簸的野戰指揮車里全程跟著士兵們翻山越嶺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是這樣的時候,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不去。 徐雅慧已經拿著今天必須處理的若干急件過來找彭耀簽字,彭耀一邊飛快地簽字,一邊對蘇朝宇說:“今天不用你跟,這邊有些交接工作表格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你都去問雅慧……” 徐雅慧明顯對他的形容詞不滿,恨恨地哼了一聲,彭耀卻假裝沒聽見,抬頭看蘇朝宇,欲言又止。蘇朝宇明白這是為了昨晚事件的主動示好,他也不戳穿,微笑說:“是,長官?!?/br> 彭耀明顯被這種洞悉一切的微笑挑釁了,他咬牙說:“這不是準你的假!”說完自己也知道底氣不足,于是干脆扔下文件,匆匆鉆進車里,盯越野訓練去了。 由于江揚和元帥鬧得很僵,程亦涵變成了三明治里面的奶酪片,被擠壓到只能默默融化。元帥回到首都以后就打來幾個電話,江揚的手機始終是轉接狀態,程亦涵有一次剛睡下就被吵醒,迷迷糊糊抓起無線耳機,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有人叫:“兒子?” “爸爸,有事?”程亦涵坐起來,摸到手機看了一眼屏幕,頓時一身冷汗,號碼分明是元帥府。好在江元帥早就聽出來,問江揚在干嘛,程亦涵披上衣服出去看了一眼,隔壁臥室剛好熄燈——琥珀色眼睛的年輕人睡前都會看幾頁書或者寫點兒東西,但是程亦涵想了半天還是撒謊說已經睡了。江元帥顯然有些沮喪,以至于掛掉電話之后,程亦涵就沖進江揚房間:“下官抗議,您的電話不能全天候轉接到下官的手機上,尤其是您真身坐陣基地的時候?!苯瓝P裹在被子里笑得很溫柔:“我錯了,我這就取消?!钡菑哪翘炱?,江元帥再也沒有打過來。 因此,向來脾氣很好的副官大人最近心情奇差,連約會都懶得去,慕昭白百般勾引無效,只能找上門來。程亦涵躺在窗前地板上看小說,整個官舍里除了勤務兵,只有他一個人,于是慕昭白肆無忌憚地敞著門跟他肩肩相靠地湊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后來竟雙雙睡著,若不是慕昭白的手機在大聲歌唱,兩人估計會睡到夕陽西下。 “有封郵件,我收一下?!蹦秸寻纂m然用著智能到幾乎萬能的手機,卻總是比較謹慎,爬起來打開程亦涵的電腦。指揮官第一副官在地板上大大地伸了個懶腰,無限舒適。一只蟬忽然飛來,伏在紗窗外面,程亦涵便湊過去看它,完全無視慕昭白的存在。 郵箱里有一封陌生地址的信,開頭一串9位數字字母混合代碼。慕昭白心算了一下今天日期數平方的立方根的整數部分,果然和前幾位一致,后面的字母要先轉換成字母筆畫數的數列,再用特殊卻簡單的算法得出代碼——代碼是慕昭白和孟帆公用的,代表一些簡單的字詞,如“安全”、“危險”等等——慕昭白猶豫了片刻,今天的代碼不對,沒有這個詞匯,202958?他并沒有立刻打開郵件,而是掛了特殊的程序檢查地址來源,倒是和以前一樣神秘,無法追查到具體的地點,如果強行追索,就會得到孟帆設置的“抬頭天堂低頭地獄”的回復。 程亦涵叫人拿了一扎果汁上來:“你盯著收件頁面干嘛?” “他的信,我在算代碼?!?/br> “哦?!背桃嗪瓕γ戏欢ㄆ诮o慕昭白寫信的事情并不在意,甚至有點兒好奇這個神秘的人,“他現在在哪兒?” “不知道,這封信我不敢打開,代碼有問題?!蹦秸寻装櫭?,“誰知道是不是梁jiejie搞的鬼。之前他寫的所有信我從來都不直接回復,而是加密發到另一個郵箱,他每次都換一個用來遮蔽的地址?!狈路鹗敲戏某霈F加重了對于感情的危機感,程亦涵哼了一聲說:“我餓了,你剛是說定好了餐廳嗎?” 那天晚飯后,程亦涵逐漸恢復了正常的心理狀態,主要是江揚已經不再為蘇朝宇調到狼牙的事情生氣,慕昭白得以重新享受談戀愛的樂趣,把那封詭異的郵件忘到了天邊。這么長時間以來,他并非表面上那樣永遠沒心沒肺,不思考過去的種種。關于孟帆,他知道他虧欠程亦涵很多,而且知道孟帆的活是有代價的交換,因此這種若有若無的交流和聯系反而成了變相的監控,慕昭白確定孟帆最近一年多都無所事事,短暫地有過一個姑娘陪在身邊又消失,短暫地收養了一條沒尾巴的貓和缺一只腳的土狗,短暫地在一個五金商店里當過小工,短暫地做任何事情,絕不停下腳步,一直往前走。這樣也很好,慕昭白想,至少孟帆不會再次落入半囚犯半罪犯的境地,流浪一輩子也比關在監獄里老死好得多。甚至,他都沒去追究那封代碼錯誤的信到底是誰的惡作劇,事情,就這樣平淡地過去了。 直到有一天——其實離收到郵件那個周末只隔了四天而已——慕昭白接到一個電話,憤怒的快遞員站在指揮中心大樓的旗桿下面罵人,要他自己下來取快遞?!澳闶裁磳W歷??!沒有自覺!”快遞員氣得把一口袋大盒子小盒子扔在地上,“你知道你們辦公室不讓進,還不自己下來!” 慕昭白賠笑:“我不知道您要來,真不知道?!?/br> “簽字!”快遞員把一個壓扁了的鞋盒子塞過去。很廉價的牌子,很普通的款式,黃色寬膠帶橫二豎三打得結結實實,像個背包。慕昭白看單據上的地址,是布津帝國中部某風景區附近的知名青年旅舍,以細心的服務和美麗的古典院落出名??墒恰瓕嵲谙氩坏綖槭裁匆粋€旅店會給他送快遞,慕昭白當場打開盒子,又一次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