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下縞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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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州 楚淮王府 “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閑尋遍,在幽閨抄自憐……”[1] 府內仍是那曲笛笙弦之聲,如畫也不知自己聽了這牡丹亭有多少遍……初夏的時節,日光懶散透過叆叇云層,撫在她白皙藕臂之上,纖纖素手捻起一顆含桃放到貝齒之間,輕咬下去,櫻桃的汁水為那朱唇添染一抹亮色,明艷動人。 李承憲已在回廊處默默看了她許久,慢步踱過去,如畫聽到腳步聲,還以為是李淮景,回頭看去,臉上掛著的笑微微凝滯,隨即輕輕見禮,“見過小王爺?!边@一俯身,薄薄的煙籠紗中兩處飽滿圓潤呼之欲出,李承憲眸色一暗,遣散了周邊下人。 “畫兒……”眼看著面前男子要近身上來,如畫慌忙后退幾步,“小王爺請自重,王爺馬上就要回來了……”他眼神里的東西,如畫一個風塵女子,何嘗不懂。 李承憲頓了頓,停了自己腳步,他自舞勺之年,到如今已快而立,身邊不缺美麗女子,可這些年他心心念念的,卻只有自己父親的愛妾。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聽到這句唱詞,李承憲伸手鉗住女子嬌嫩的下頜,低聲道:“你早晚是我李承憲的人?!?/br> 外庭響起繁雜腳步,想是李淮景已經回來了,如畫趕快掙脫李承憲的束縛,退回到藤椅旁,此時李淮景和董之渙已走進了回廊,李承憲正了正神色,見禮道:“父親?!?/br> “六子那邊有消息嗎?”李淮景沒注意自己愛妾臉色慌張,他近日來與董之渙籌謀大事,一掃之前的頹廢懶散,此刻他從軍營過來,對自家親兵的風貌也是十分滿意。 “有大動靜!” 李承憲回道。 “好,書房議事。董先生,請!”李淮景伸手做引。 三人在書房落座,如畫為三人晾好了決明子冰茶,盈盈呈上,又悄然退去。 “六子的傳信中稱,吐蕃已向大周請和,受降之事估計就這幾天了?!崩畛袘椇攘丝诓?,繼續道:“最重要的是,方渡寒重傷,現在還昏迷不醒?!?/br> “皇上呢?”李淮景問。 “說來也怪,李羿陵竟無回京之意,方渡寒受傷,他好像受的刺激不小?!?/br> “這假丫頭還真有一套……”李淮景暗嘆自己這侄子有點手腕,此次前往西北,既平了兩處戰亂,又把這方渡寒頭猛虎給籠絡住了,從他們聯手御敵的情況來看,倆人現在居然穿一條褲子了。 “不急著回京,說明他現在對我們的行動還沒有察覺?!崩罨淳跋肓讼?,問董之渙道:“咱們荊州之內這二十萬親兵,攻下京城有可能嗎?” 董之渙擺著手中聚骨扇,只覺眼前形勢大好,好得似乎有些不真實,“如果方渡寒無恙,我們此舉必有風險,可如今他昏迷不醒,西北的威戎軍就形同虛設……王爺,依我之見,此次您不必費一兵一卒,便可直入京城!” “這叫什么話!”李淮景只當他玩笑,“哪有這樣的事!” “皇上在那高原之上,親臨戰場,是死是活,除了遠處征軍,誰能知曉?方渡寒受了重傷,那皇上就不能……” 董之渙提醒到這,沒說下去。 李承憲一愣:“您的意思是,謊稱皇上戰死?” 董之渙笑,“誰手上有兵,誰就有權利定這天下乾坤,王爺說皇上戰死,他就算活著,又能翻起什么風浪?” 李淮景覺得這個法子倒是減輕了自己的罪惡感,他想奪皇位,又不想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此舉既不用大動干戈,又讓這皇位來的名正言順,確實是一條妙計。不過他想著那京城里鬼精的朝臣們,心里又犯起了嘀咕,“辦法是好,可那些大臣必然能猜到內情,他們豈能衷心效勞于我?” 董之渙勸道,“王爺,您也是李氏子孫,群臣效忠的是李周,李羿陵與您別無二致。這皇位,您坐的名正言順?,F在只有您自己篤定李羿陵死了,別人才能信服??!” “好!”李淮景一拍桌子,“就依董先生之計!” 順頤帝李羿陵親征吐蕃時身負重傷,回京途中駕崩,因其尚無子嗣、又無兄弟,臨終口諭,傳楚淮王李淮景繼承大統。國喪七日,定于六月初二,舉行新皇登基大典。 天下縞素,八音遏密,國喪第二日,李淮景便率軍北上,消息傳出,咒罵者有之,驚疑者有之,哀嘆者有之,可幾乎所有的人,全都藏了心中所想,沉默緘口。沉默是最好的護身符,鶴歸華表、天下易主自是大事,然而青山依舊,細水長流,春種秋收,日月更迭……忙于生計,疲于奔命才是眾家百姓人生常態。 李羿陵得知消息的時候,剛給方渡寒換完藥。他本害怕血腥,更看不得方渡寒的傷口,可方府侍女一個個看著模樣俊俏,實際沒近身伺候過侯爺,傷口清理得不干凈,包扎得又亂七八糟,簡直就是養了一府的花瓶。李羿陵將她們遣散,心中暗罵,這伺候人的水平要是放在京城,連后宮大門都甭想踏進去。 李云看他還在不緊不慢地給方渡寒掖被角,以為他沒聽見,又把李淮景進京準備登基的事說了一遍,李羿陵站起身來,笑道:“我又不聾?!?/br> 李云看他索性都不自稱“朕”了,眼淚嘰里咕嚕地滾落下來,“李淮景我cao……”他本來想說**八輩祖宗,一想李淮景和李羿陵是一家祖宗,趕緊改口道:“主子,您自登基以來朝乾夕惕,鞠躬盡瘁,此次又御駕親征,刀尖兒上舔血的皇上,這從古至今有幾個?!他李淮景懶散又貪圖享樂,也配爭您的皇位?” 李羿陵嘆道:“就讓他過把皇帝癮吧,正好我也想歇歇了。云子,隨我來一趟?!?/br> 二人輕車熟路沿小徑來到了方渡寒的書房,李羿陵分別寫完了給顏望山和內衛的信件,由黑、白翎羽鳥傳送出去,窗外是一棵幾欲花落的海棠,目送綁著信筒的鳥兒從花叢中穿過,簌簌拂落幾片香瓣,李羿陵心中感慨,也許這是最后一次了。 外面傳來叩門聲,“陛下在嗎?”是方銘的聲音。 “讓他進來吧?!崩铘嗔陻[手去讓李云開門。 方銘匆匆走進,還未來得及卸下威戎軍鎧甲,臉上寫滿了疲憊。突厥戰事平息后,孔黛瑤回了清靜觀,他心里空落落的,但忙于戰事,也沒心思想太多。而現在好不容易勝了吐蕃,自家表哥卻昏迷不醒,所有重擔一下子落在了他頭上,戰后繁瑣的事情很多,得虧幾個副將幫忙,秦邦也到了軍營中指點……不然,他還真應付不過來。 “陛下……今后如何計較?”方銘也已聽說了李淮景政變一事,他心情復雜地望著眼前這位 “顏大人”,李羿陵所作所為他都看在眼里,也能從他對自己表哥的關照之中感受到一抹不平常的關系,此刻他心疼他的cao勞,也敬佩他的果敢。 “還叫陛下……我在大周,已是個死人了?!崩铘嗔曜猿暗匦π?,“登基大典過后,李淮景的親兵一定會前往涼州探聽我的情況,我留在這里,怕是會給你們招惹事非……臨走前我有三件事拜托銘公子……” “您盡管直言?!狈姐戭h首。 “一是照顧好你表哥,他這傷不知何時才能好,我怕是,等不到了?!崩铘嗔晷睦锼釢簧?,卻只能逼自己離開,他從懷中掏出朝廷大軍兵符,“二是,此刻在涼州的大軍,可否都收入銘公子麾下?” “這……您的意思是,直接將這些朝廷大軍編入威戎軍?”方銘一驚。 “這些大軍都一直隨我左右,知道政變內情,回了京城也是白白送死?!崩铘嗔甏蛉?,“白送你方家的人馬都不要嗎?” “嗐,那感情好?!?nbsp;方銘也笑了,接過兵符,“那第三件事呢?” “涼州邊防軍中有個叫趙六的,就是上次你叫來傳信的那個斥候。他是李淮景的細作,現在該傳的話也傳到了,我擔心他會有異動,盡快做掉吧?!?/br> “我說怎么上次他爭著搶著要去星宿川……”方銘恍然大悟,“今晚我就派人解決他?!?/br> 李羿陵想了想,又道:“對了,還得麻煩銘公子找一具身量與我差不多的尸體,刮花面部,披好龍袍,封到棺槨中,送往京城。龍袍讓李云取予你?!?/br> 方銘沉默片刻,嘆了口氣,“好?!?/br> ※※※※※※※※※※※※※※※※※※※※ [1]湯顯祖《牡丹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