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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往前跨過一步,平日里溫潤的神情覆著一層脆弱的急切。 “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絕不會傷害你,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活下來!” 蕭寒平沒有開口。 當年受的傷,他很了解會多么嚴重。 薛熠能在這樣的基礎下,為他續命三年,他其實相信這其中會花費多少精力。 但他想了解的事情和這無關。 他更想知道,薛熠是怎么救下了他,又是怎么帶著他從曙光離開。 可對薛熠而言,似乎只有這份信任,才是重中之重。 和薛熠幾乎懇求的雙眸對視。 蕭寒平道:“好,我相信你?!?/br> 薛熠才終于提起笑容。 柔和的神色如同一圈波瀾在他臉上蕩開。 “我——” 這時,霍深冷漠的聲音從一旁插入,頃刻摧毀了堪堪溫和的氣氛。 “既然提起金明,薛熠,那就說一說你在金明做的那些實驗吧?!?/br> 他眼神冰冷,語氣裹著寒霜,削薄的唇像尖利的刀,不給薛熠喘息的機會,“異獸研究中心,金明地下城,這兩者還有什么關系?你的那些瓶瓶罐罐,和蕭寒平躺著的地方只隔一道墻,你現在說這些,不如先告訴我們,你究竟在研究什么?” 冷冽的狂風又從三人之間吹過。 薛熠看向霍深。 霍深毫不避諱,回望過去。 薛熠表里不一的嘴臉,他早在曙光就已經看得真切。 在聯盟會館遇到的的薛熠。 以及薛熠在他耳邊說的話。 他很明白,這三年,讓這張虛偽面具底下的人變得瘋狂。 蕭寒平從前沒見過薛熠這令人作嘔的一面。 他也不屑于在蕭寒平面前和薛熠爭個上下。 但唯獨這件事。 事關蕭寒平這三年在金明的遭遇,他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 蕭寒平也看著薛熠。 薛熠臉上的笑意緩緩變淡,眼鏡在黑暗里為他添了一道保護色。 “這件事,是我錯得離譜,是我罪孽深重?!?/br> 他看向蕭寒平,“我的確違背禁令做了異獸研究,我的本意只是想找到方法清除你體內的異常能量體。后來事情敗露,研究院的人發現了我的實驗?!?/br> 霍深道:“你的意思是,金明的□□,是研究院的手筆?” 薛熠垂眸:“研究院要求我不能讓任何人看到研究內容,我只是照做?!?/br> 他含情般溫柔的淺笑曾安撫無數民眾的心。 今天說的話,卻比戶外冷如刀割的寒風更冷酷無情。 “我的研究不能停下,就算讓全金明的人為你陪葬,我也不會后悔?!?/br> 第86章 他的話, 讓環境惡劣的戶外深夜更顯得寒冷。 薛熠看向蕭寒平, 臉上春風和煦的笑容, 早在不知不覺間從他這張狼狽的臉上消失。 “我知道你不會認同我的做法, 可能在你眼里,整個地下城的命,比你自己的命還重要?!?/br> 他的眼底只有偏執, “可我不這么想。不論你會不會怪罪我, 我都會這么做?!?/br> 霍深看他的眼神, 緩緩浮上一層訝然和厭惡。 “但你即便沒有救下蕭寒平,還依舊決定讓金明所有人陪葬,別再狡辯了,你做這一切, 只為了掩蓋研究院所謂的絕密實驗。薛熠, 你的心還是熱的嗎?” 薛熠握起雙拳。 他依舊不去看霍深,只緊緊盯著蕭寒平:“異獸研究一旦泄露, 落入心思不正的人手里, 造成的惡果無法想象。金明人多眼雜, 我也是迫不得已?!?/br> 呼嘯的風聲從三人之間滾過。 在漫長的等待中。 薛熠分不清冷風究竟吹打在身上, 還是摳挖在胸膛。 良久。 蕭寒平才道:“沒有迫不得已?!?/br> 薛熠的臉色陡然蒼白。 蕭寒平看著薛熠。 很難想象。 在他的記憶里。 薛熠似乎生來就性情溫和, 氣質斯文,顯得儒雅,與人相處,輕易就能越入旁人心防,讓對方感到愜意。 在學術研究上的天賦, 也很值得稱頌。 在這個以強者為尊的世界,曙光的民眾看待薛熠,從來都帶著尊重的敬佩與信任。 待人平等,做事穩妥。 薛熠曾是他最得力的幫手,以及好友。 那時的薛熠。 和此時此刻站在面前,用冷漠的語氣談論一整座地下城人命的薛熠。 他們判若兩人。 蕭寒平說:“只有一句話你說的很對。我不認同你的做法?!?/br> 薛熠呼吸微顫:“那是因為,我沒有真正把你救回來。你不明白,一個你活著,比整個金明更有價值!” 他抬手指向遠處漆黑的連綿山脈,往前搶了一步,“今天發生的事,還不足夠證明我的結論嗎?” “薛熠——” 薛熠打斷了蕭寒平,眸中含著懇求他諒解的焦灼:“現在,金明的人在哪里?他們龜縮在中央地下城,受其他人保護,而你,卻在前線為了人類生存去戰斗,你會冒著生命危險來這里,可他們呢?如果沒有你,到時候連人類都不復存在,還談什么金明!” 蕭寒平聽他把話說完。 直到沉默的漁網再度籠罩薛熠的心臟,他才聽到蕭寒平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