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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在夜風里搖曳,蘇輕塵道:“但你又說你記得……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若是不介意的話……” 他眼皮微掀,望了周瑯一眼,“你可以同我解釋一番嗎?” 周瑯沉默。 他上午說完這話之后,蘇輕塵沒問,還以為對方不在意呢,沒想到還是問了出來。 “我的意思是……” 周瑯只說了這幾個字,便發起了呆。 蘇輕塵慢條斯理的往火堆里扔了些枯枝,并不催促。 微敗的火堆重又旺盛起來,噼里啪啦的響著?;鹕现Я艘豢阱?鍋里燉著一只野雞。那野雞是蘇輕塵花了一下午時間,從附近的山上獵來的,隨同野雞一起帶回來的,還有許多周瑯叫不出名字的野菜野果。 蘇輕塵給野雞拔毛時候,小周瑯就搬了個石頭坐在旁邊,眼珠子一眨不眨的,觀望蘇輕塵處理那只雞的過程。他這么做倒不是因為饞嘴,想盡快把野雞吃進肚子,而是因為蘇輕塵的手。 由于右手受傷的緣故,蘇輕塵處理野雞的速度很慢,光是拔光野雞全身的毛就用了有小半個時辰。小周瑯幾次想要幫手,都被蘇輕塵沒什么表情的拒絕了。 別看蘇輕塵全身是傷,但他的力氣卻著實不小,只是左手上陣,就輕而易舉的將想要插手的小周瑯整個提起來,放到一旁石頭上。 “你身體剛好,躺在床上休息便是,莫要插手這些瑣事?!?/br> 幾次過后,小周瑯便安安靜靜地縮成了一團,圍觀蘇輕塵給野雞開膛破肚,大卸八塊,最后和著調料一起丟盡了鍋里。 當下,熬了有些時候的雞湯香氣四溢,引得人饞蟲大動。周瑯的心思卻不在面前咕嚕冒泡的雞湯身上,他抱膝坐在坐在石墩上,眼神有些空茫,想著蘇輕塵最開始的提問。 沉默持續了許久,蘇輕塵率先開口:“抱歉,你不想說也沒關系,是我不該逼你,現在最為重要的是盡快將你的身體養好?!?/br> 勺子攪動雞湯,香氣更濃。他盛了一碗雞湯,挑了一根rou最美最厚的雞腿放在碗里,遞給周瑯。 小周瑯沒接,抬起眼怔怔望著蘇輕塵。 蘇輕塵揉了揉他的頭,勸道:“調料不多,滋味稍有不足,你且先忍一忍。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的,總會叫日子好起來,雖然不及你在周家時候的待遇,但總歸不會叫你受了委屈?!?/br> 周瑯仍是沒有把碗接過來。他微微往后縮了一縮,離蘇輕塵遠些,垂眸抱膝,道:“蘇輕塵,你不用對我這么好的?!?/br> 蘇輕塵笑了一笑,似乎對他的話感到意外,“你在說些什么奇怪的話?我不對你好又該對誰好?” 說話時候,輕輕捏了下周瑯的臉。 曾經,小孩兒的臉rou乎乎的,十分好捏。如今挨了近兩個月的罪,小周瑯身上的rou下去不少。最顯眼的莫過于他的臉,直接從圓圓的娃娃臉變成了尖尖的瓜子臉。好看是好看,卻到底是太瘦了,瞧著怪可憐的。 蘇輕塵將聲音放的更輕更柔:“你現在太瘦了,必須多吃些東西好把身體補回來。我這里雖有不少周家老祖贈予的靈丹妙藥,但你身子尚未好全,不宜進食大補之物,便先委屈些日子吧?!?/br> 周瑯默然不答,視線先是在蘇輕塵弧度溫和的眼上停留片刻,而后下移至他側臉傷口處。 這時,眼睛上附上了一只手。 蘇輕塵右手手背遮住周瑯的眼,左手將湯碗放下,摸了下小孩兒的頭。 “別擔心,這傷只是瞧著厲害,其實不疼的。離開周家前,我將寶庫里的丹藥搜刮了空,治一個小小的皮rou傷不在話下。你與其擔心我身上的傷,不如先顧好自己?!?/br> 小周瑯眨了下眼,伸出兩只小手握住蘇輕塵的右手手腕往下挪?;鸸庠谒字噩F瞬間,蘇輕塵那張在火光里忽明忽暗的臉也跟著映照在他的眼中。 “你叫蘇輕塵是嗎?我隱約記得你大我兩三歲?!敝墁樀?,表情正經的不像個孩子。 蘇輕塵在他面前蹲下,豎起三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一晃:“是三歲。我今年十二歲,比你大三歲?!?/br> “既然如此,我叫你哥哥可以嗎?”周瑯仍舊虛虛握著蘇輕塵的手腕,道,“哥哥,你剛才問我解釋,其實只是想知道我記不記得同你之間的蠱蟲牽絆吧?” 蘇輕塵頓了一下,也不反駁,他將雞湯重新倒進鍋里溫著,隨后在周瑯旁邊坐下,語氣半試探半詢問:“所以呢?你還記得嗎?” “我記得?!毙≈墁樁⒅倌晏K輕塵的眼,“所以哥哥,你想我解除情蠱嗎?” 蘇輕塵挑了挑眉,沒有搭腔。 周瑯松開他手腕,正襟危坐,是一種談判的姿態。 “我知道,哥哥你無端端被情蠱所縛,心中定是不滿的。因為那情蠱所致的虛假情意,哥哥你不得不違背自己的真實意圖,拼了自己的性命來保護我一介廢人。甚至于將來某一日,你還可能因我而死。畢竟老祖將哥哥帶回周家的原因,便是因為哥哥你罕見的靈源體體質。哥哥聰慧,想必早已知曉,若是周家不滅,你遲早有一日會被送入我房中被我采補一空?!?/br>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蘇輕塵笑,“既然事已成定局,我真實意圖如何已經無關緊要了?,F在重要的是,情蠱在一日,我便愛你一日。我愛你一日,便會寵你一日?!?/br> 周瑯嘲笑了一聲,表情是與他這個年齡毫不相稱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