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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北芽手指頭碰著那木棉花,點了點頭,說:“沒有什么節哀不節哀的,現在這樣的世道,大家都會死。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br> “不會的,小芽,魔修之中也是有好有壞,這話還是你曾說過的?!?/br> “我是說過,但也分時候,任何時候,都得有平衡才行,現在平衡已經被打碎,日后能夠控制魔修行為的,只有魔修自己,可魔修到最后,大都會神智不清,不管是你……還是爹爹?!?/br> 柳沉冤嘴角勾了一下,故意問:“小芽,你怎么還叫顧凌霄爹爹?” “我也就私底下這樣叫,平常當著他的面,就不這樣了?!?/br> 柳沉冤聽得出來這里面的潛臺詞,大意是小芽心里還是將顧凌霄當成親人的,絕無愛人的可能,但是又因為顧凌霄那廝擺明了和他有著同一個目的,所以小芽才這樣當面喊名字,背地又改不過來的喊‘爹爹’。 ——這是好事。 對柳沉冤來說,是好事。 他看著面前的顧北芽,和他當年在一起的小芽沒有任何區別,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這個小芽不會用痛恨恐懼的眼睛看他。 好像他是什么十惡不赦的惡魔一樣。 “說起來,我過來的時候,看見顧宗主了?!绷猎┱也坏绞裁丛掝},他的聲音依舊不是從喉嚨里發出來的,而是來自四面八方,像是神明在與顧北芽通話。 顧北芽捏著木棉花的手指頭微微一頓,撩著眼皮,像是不再為這個顧凌霄費心費神了:“哦……” “他看見我過來,也沒說什么,我雖然也有點覺得自己很不道德,但感情的事情,我拖拉得夠久了,總不見得世界都要毀滅了,還磨磨蹭蹭,那樣也太失敗了?!绷猎┱f話總是有著三分的可憐勁兒,好像說的話里都流著咸咸的眼淚,“所以小芽,我也就明人不說暗話了,今日我來,是想請求你考慮考慮我,你如今又是自由的了,沒有人束縛你,你需要人幫你長修為,需要人幫你看顧這滿城的妖修,需要有人給你一片凈土好生活著,這個人,可以不可以是我?” 柳沉冤可以狠毒的打斷顧北芽的腿,只因為不信任顧北芽是全心全意的愛自己,也可以因為顧北芽的朝秦暮楚毀了他依賴的系統,但也能夠在顧北芽面前猶如一個乞丐,毫無尊嚴的請求一口飯吃,說得掏心窩子的話,語氣毫無半分強迫,時勢卻處處都是強迫。 顧北芽眨了眨眼睛,不作聲。 但其實他能讓柳沉冤進房門,就是給人家機會了。 “我不是要你現在就答復我,要和我復合,但是你可以答應我,和我試一試?!绷猎┰浺彩莻€好少年,他努力修煉,拼命達到顧北芽期待的樣子,每一天都活得充滿力量,因為有人全心全意的和他相依為命,與他有養育之恩,對他有夫妻之情,他為了這個人,上天下地,非要無所不能,但可惜一腔雄心壯志未能展開,就半道夭折,他成了顧北芽最害怕的魔尊,殺了顧北芽最在忽的世界支柱,然后弄丟了這個他想要守護一輩子的人。 說起來,最讓柳沉冤覺得痛苦的,其實是第二輪回的時候。 那時候的他,沒有從一開始就遇見小芽。 他被別人養大,受盡磨難,等遇見小芽的時候,小芽已經成了顧凌霄的道侶,兩人高高在上,恩愛非常。 他沒有記憶,但又飽受靈魂的折磨,因著這個從未接觸過的師尊的道侶,他茶不思飯不想,心臟怦怦跳著述說愛語,可走到顧北芽面前,人家連正臉都不給他一個,竟是就這樣相思病故了。 柳沉冤也曾是個好孩子啊。 但是這個世界,只有好人活得艱難,做好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也不快樂,他要做就做那天底下最壞最歹毒最十惡不赦的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要他得他。 “試一試?怎么試呢?要……那個嗎?”顧北芽說著難以啟齒的話,偏生還非要裝作并不在意的樣子。 柳沉冤知道自己這是在逼他,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不都是這樣嗎?要么你進我退,要么我進你退。 “我是不想讓小芽你覺得我趁火打劫的,可如果試一試后,你說不定還會想起我們的曾經呢……”這是純粹的謊話了,永遠都想不起來的,不可能想起來的,柳沉冤毀了這一切,但是他現在又不后悔了,沒有了過去,就讓現在彌補,重新創造回憶不就好了? 他已經讓那些其實非常聽他話的魔修們滿世界的找一個叫做易同塵的修士去了。 從一開始,這都是他算計好的走向。 他打開了魔界的大門,讓小芽書中的罪惡提前到來,讓整個世界都只剩下紅色,到處都是地獄,讓毫無自保能力的小芽只能乖乖聽話。 他策劃了群魔殺魏寒空的事件,甚至親自披了幻覺上場,將人挫骨揚灰,絕無回來的可能。 他也不將顧凌霄放在眼里,總有一日,等他逮到機會,就會除了這個礙手礙腳的東西。 最后,是最關鍵的一環,易同塵。 依他所見,易同塵這個世界支柱恐怕在上兩個輪回里面被搞怕了,所以才遲遲不出現,但這個世界很快就要為他所有,哪怕是躲進天塹里,躲在地心中,柳沉冤也能找到。 他要構建一個完美的世界,只有魔的世界,他做魔尊,小芽依舊做他的魔尊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