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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一天都很擔心,擔心自己閉關醒來,面前便站著漠然的鏡山門眾人,每個曾經心疼他又欽佩他的師兄弟們全部敵視他,每個和他要好的同門都憎恨他,他如此的膽戰心驚,生怕被趕出去,卻又忍不住在這每天的惶恐里愛他的顧北芽。 真是奇怪,明明不是他的,可柳沉冤就是覺得應該是他的,必須是他的! 他認為他該叫顧北芽‘小芽’,該殺了一個叫做易同塵的人,該殺了顧宗主,該殺了所有和他作對的人,可他做這些有什么用呢?他沒心思去做,也暫且沒有本事,他腦袋里成天都想著顧北芽,想著他為什么看不到自己,有什么難處不能告訴他,不能和他相好。 明明在蕭萬降死后,是他一直陪伴顧北芽的不是嗎? 相比較后來的魏寒空,是他先來的,無論如何怎么能選別人不選他? 他這些年哪里做的不好? ——請告訴我,我改。 柳沉冤千言萬語說不出口,他是個天生的啞巴,就連法術也無法令他發聲。他本可以用一種珍貴的指甲蓋大小的仙品海螺嵌入喉嚨里,卻又因為這東西非常漂亮,屁顛屁顛跑去送給了顧北芽。 他記得自己越是修為增長久越無法入眠,曾經偶爾還能夠做做美夢,如今卻連在夢中的得意也遠去,那種在夢中和顧北芽相愛的感覺是什么滋味,他都快要忘了,活著真是沒有什么意思。 修仙,長生,力量,萬眾敬仰,于他而言也算不得什么,他唾手可得的東西,別人幾輩子也得不到的東西,他如今也不想要,他只想要一個人。 這個人要么從一開始就不要對他那么好,要么就和他在一起,不可以有第三個結果! 所以,如果顧北芽告訴他,他們無法在一起是有原因的,那么就同他說清楚,他不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他難道還不配知道嗎? 他的確身份低賤,的確不如魏寒空來的光明正大,但他絕不會永遠如此!只要小芽愿意,只要和他說一句想要什么,他就是豁出性命也會做到!只要給他機會,可怎么連機會都不給呢? 柳沉冤心思細膩,即便以上這些都能夠拋開不談,也無法理解偶爾顧北芽看他那種微妙的畏懼。 好像他是多可怕的臟東西,他會害他一樣。 怎么會呢? ——我疼你都來不及。 ——如果你真心想要和我好,不管是什么原因不能和我在一起,都不要管了,和我走吧。 ——趁著現在鏡山門都沒時間管你我的時候,跟我走,我對你好。 柳沉冤蓄謀已久,等的就是這一刻,他要顧北芽同他走,進來見小芽的時候,卻還需要借由魏寒空的皮子,這也真真是諷刺。 但他不在乎,只要顧北芽同他走,他就什么都不在乎! 柳沉冤雙目泛紅,見顧北芽躲著自己,便也不管不顧起來,瞬移到顧北芽面前,比后者高一些的他直接將額頭微微低下,去雙手擒住顧北芽的頭,不許他動彈一分一毫,以雷霆之勢入侵顧北芽的意識海,即便這樣可能會受傷,也可能傷到顧北芽,但他實在沒有辦法,可誰知道他竟是暢通無阻的進入了! 于是他終于能夠開口,一開口,便道:我是來接你的,跟我走,別拒絕我。 顧北芽詫異:說好的心思細膩絕不魯莽行動的反派呢?!怎么又OOC了?! 悲情的柳沉冤也深感奇怪,問:什么反派?那是什么? 顧北芽當即渾身光芒大漲,后怕地一掌打在柳沉冤肩頭:“滾出去!”倘若有人能夠毫無損傷的進入顧北芽的意識海還不被排斥,那只有身為道侶的雙方才行。 但這樣下狠手過去,柳沉冤卻根本沒有躲一下,反而雙手將顧北芽扣得越來越緊,也是反應過來他與小芽之間的特殊:小師叔,我們……我們是天生一對??!我就知道,我們一定是該在一起的!你應該是我的道侶! 顧北芽疲于應付,又生怕這人捕捉到自己控制不了的心里話,倘若被柳沉冤再次知道自己的所有秘密,豈不是要悲劇重演? 畢竟這一次的反派似乎比第一世界的柳沉冤更加猜不透! 可……這是不是說明,爹爹也可以隨意勘探他的想法?獲得他的一切隱私? 不,應該不可能。 顧北芽心想,爹爹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來這一手,爹爹愛自己,只是因為自己是他一手養大的孩子,哪會想到這里來呢? 他的想法紛繁復雜,最后又變為一片空白,因為他發現柳沉冤的表情已經越來越嚇人了,像是悉數接收著他的記憶,連他藏在意識角落的只言片語都摳挖出來,面色慘白,似笑非笑。 發現自己大概是根本掌控不了劇情走向,就要這樣被面前又哭又笑,瘋瘋癲癲的柳沉冤拉入未知的地獄時,他知道自己是應該反抗的,卻除了定在原地渾身冰涼,什么都做不了。 關鍵時刻,一個久違的機械聲出現在顧北芽的腦?!距?,檢測到摧毀系統的威脅,是否進行抵御機制?選擇‘是’,則自發進行時空跳躍,從之前的某一節點重新開始,但此功能有且僅有一次,使用過后無法再進行第四次重頭讀檔,請慎重選擇。選擇‘否’將失去本系統,徹底融入這個世界,被世界意志逐漸抹掉不該存在的記憶,成為原住民?!?/br>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