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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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怎么了?” 小姑娘一雙繡目中,含著太多的東西,太多不可言說的情緒,她回望他那一眼,似乎多年前某個時候也曾出現過。 男人依舊從容,即使這一眼讓他有些微的震撼,白袍悄然靠近,溫暖夾雜著淺薄藥香的氣息將她包裹,雙眸順著她的視線,漫不經心地將底下掃了一遍。 上玉回過神,喉嚨像被堵住一樣,她不清楚眼前這人究竟知不知道刺客的事?該不該提醒他?或者—— 這根本是他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腦中思緒繁雜,她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好。一種明知危險,卻無法逃避、也無法開口的壓力感緊緊攫住了她。 “殿下?” 男嗓輕柔,如墨青絲被風驟然吹起,飄飄拂過眼下。 “??!黃霧來了——” “是黃霧??!快逃!” 廣袤的大漠幽寂不再,不遠處烈風裹挾著半人高的沙石,迅速地匯聚成一個圈,破竹之勢正向此地襲來! 養在宮中的將士,何曾見過這樣的天災,大漠風塵日色昏,平林漠漠斜入天,一時間眾人俱做鳥獸散,四下奔逃,什么軍令、什么骨氣,哪里還顧得上。 天時地利…人和。 “噗呲!” 利刃劃開昏黃的沙塵,穿透血rou之軀的聲音。 “有刺客——” “來人吶!保護公主和侯爺!”少詹事放聲大喊,黃霧,奔逃混亂的人群,從遠處如鬣狗一般靠近的黑衣人。 還有,不斷倒地的尸體。血濺黃沙,沒想到會以這樣的一種方式。 在天災人禍的侵蝕下,中原軍隊簡直到了不堪一擊的程度,身著精美傭服的豹韜衛死的死,逃的逃,瞬間只剩下零星的十幾人還在負隅頑抗。 幕布重新被關上。 上玉視線隨之移動,鴉青的簾幕上攀著男子瓷白的手。 她轉頭對上他的目光,想知道他究竟會怎么做? 但這一眼卻令她吃驚。 一個人能夠強大到何等地步,才能在如此混亂的局面下,面不改色。 墨瞳幽深,褐眸剔透,霜色寬袍如月華洗練,他一派沉靜,甚至因為她過于驚愕的神情,眉目間更多了分笑意:“殿下莫慌,你我并非無救?!?/br> 說話間,將一塊絹帛覆在她臉上。 馬車后的小門迥然洞開,漫天風沙如獲大赦般涌入,不遠處,是幾具倒地的尸體,冷冰冰的刀槍劍戟摩擦碰撞。 漫漫漠土,無處藏身。 一張碩大的黃絹布,在這片一覽無遺的廣袤漠土上緩緩行進。 上玉一手撐著絹布一角,將身子盡量壓低,身旁男子的發不時覆在她肩背上,有些微微的癢意,但此時,已顧不得這么多了。 二人用絹布覆住肩背,朝幾株將枯的胡楊樹快速走去。 身后,是將士的喊叫,刀槍的碰撞,掩在布下,仿佛已經離得很遠。 上玉突然頓了一下。 “怎么了?” “鷂子?!彼?,回頭不見戰場,只有漠黃的絹帛。 男子沉靜道:“殿下要回去救她嗎?”他的嗓音依舊溫潤,語氣仍舊平淡,卻夾雜著一絲幾不可查的蔑意。 只有傻子會回去救人。 他們隨時有被發現的危險,上玉咬緊唇,明白不能在此多做停留,腳步又重新動了起來。 男子見她模樣,忽然笑了笑,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其實公主何須在意?那名女侍…” “始終留不得?!?/br> “不是么?” 上玉聞言一震:“你…” 他不說話了,寬大的絹布被胡風吹得烈烈作響,男人一手抓住上下兩個角,二人終于躲進了一株高挺的胡楊木后頭,旁邊是一些極耐熱的灌木,尚帶著些許綠意。 緊繃的神經一旦放下,上玉禁不住劇烈地喘息,又有些不放心地回頭看:“他們不會追來吧?” 一般會這么問的,都希望從對方嘴里聽到肯定的回答,哪怕只是欺騙,但華陰候是個十分誠實的人,他微搖搖頭:“不清楚?!?/br> 上玉:“……” “那我們為什么要在這兒停下?”她有些賭氣道。 男子笑了笑,卻沒有正面應答,反而放下手中的物什,走到一株灌木旁屈膝。 那灌木長得有些奇特,葉子異常寬大,從里頭鼓囊囊地突出來,外表看來像一個滑稽的香袋。 “這是什么?”上玉亦跟了過去。 “駱駝囊?!?/br> 長指在葉片側端一塊比較脆弱的地方輕輕一戳,那葉突開了一個小口,有清澈的水流從里頭源源不斷地流出,順著莖干滲進地下。 上玉簡直看呆了,又見男子從廣袖中掏出一個鹿皮的水囊,破開另一株,將清水引入水囊里。 這是他在這兒停下來的目的。 漠中前行,最不可缺少的東西——水。 也就是說…… “我們不能回去嗎?” 男子將裝滿水的水囊塞緊,笑著反問了一句:“殿下以為呢?” 四散的逃兵,有備而來的刺客,狼狽不堪的車駕,自然是不能再回去了。 上玉搖搖頭,她發現在這個人面前,自己就像個笨蛋,明明他還未及弱冠,只是個比她大四歲的少年罷了。 正這樣想著,他突然拉過她的手,放到一株流水的駱駝囊前:“失禮了?!?/br> “殿下可用此水凈面?!?/br> 對,凈面。方才一路奔逃,臉頰乃至脖子都沾染了泥沙,她連忙接起那水,小心翼翼地洗漱。 男子勾了勾唇,轉而破開另一株,稍稍打理了下自己。 洗畢,二人站起身,此時風煙已散,炎炎烈日懸掛空中,胡楊樹下極為安靜,也未見一個人影。 上玉四下里看看,覺得很是棘手,自己全無頭緒,只好把目光又放到華陰候身上。 男人一派沉靜道:“此地不宜久留,追兵將至,你我還是快些離開為好?!?/br> 上玉聞言,再次掃了一遍周圍,仍是靜悄悄的,連半條蟲子都無,便有些不信:“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笑,“我與殿下二人出逃,不過運氣好些,遇上黃霧屏障,如今追兵必在那附近尋找,以他們身上所攜之水計算,大約正好能到此處?!?/br> 略頓,又道:“若他們亦懂這些‘駱駝囊’的妙用,只怕會來得更快……” 話未盡,上玉扯過他的袖子:“我錯了,別說了,咱們趕緊走?!?/br> 男人輕笑一聲,不知怎么饒有興味地任她拉著,在胡楊木中穿行。 上玉從小長在深宮,本質上是個路癡,她剛才也是頭腦一熱,拉著人就走了,其實完全找不見方向,再有便是含著幾許羞愧,現下可知這場刺殺并非他自導自演,他同樣深受其害,還不忘帶她逃走,并非第一世她眼中那番冷漠沉靜的模樣。 額…沉靜還是挺沉靜的,只是沒這么冷漠罷了。 她不好意思地回頭,尬笑:“那個…我們怎么走???” “殿下可知沙漠探路之法?”男子屈膝蹲下,撿起腳邊一粒石子,來回翻看。 上玉:“不知?!?/br> 他扔掉石子,起身,隔著袖口的絹帛拉住上玉的手:“隨我來?!?/br> 微涼卻堅定的指骨隔著薄薄的一層衣物,緊緊握住她,某些被她刻意忽略、并牢牢鎖住的情緒,此刻隨著這雙手,似乎在拼命地掙扎叫囂著。 她狠狠警告自己,豆蔻梢頭卻難/擋住愈□□緲的心思。于是她抽回手,轉而抓住男子廣袖的下擺,里頭好像還有東西,她有些疑惑,明明鹿皮水囊已懸掛在他腰間。 “小心?!?/br> 上玉嚇了一跳,腳邊金黃的漠土上,半顆三角腦袋虛虛地露在上頭,不時地吐著信子。 這是一條蛇。 她心有余悸地繞過,見身前的人突然頓了一頓。 “怎么了?”她問。 他的呼吸稍顯急促,片刻后應道:“無事?!鄙ひ粲行┑蛺?,但聽上去并無異常。 漫浩浩的沙丘上,只能看見這兩個小小的黑點,可人足怎能在此處長期行走,底下那材質姣好的鞋子更是不堪一擊。 越走,腳底便越是刺疼難忍,上玉也明白現下不是叫苦的時候,便忍痛跟緊身前的男子,奇怪的是他行止跬步極為平穩,絲毫不受沙地的影響。 怪哉。 她低頭瞧著白袍下若隱若現的云靴,應當是鞋子的緣故,這人果然有備而來。 他早知道刺客的事。 她突然抖了一抖,身前人感覺到了,緩下步子,略低沉的男嗓飄進她耳中:“再堅持片刻?!?/br> 她也不知道該不該回應,心里又充斥著那些亂糟糟的情緒。男人身形雖單薄,卻很高挺,藏在寬大的罩衣下,猶如一棵滿溢生機的樹。 這棵樹阻住了前方的視線,也替她抵擋了不少風沙,等二人再次停下時,他們來到了另外一片綠地。 ※※※※※※※※※※※※※※※※※※※※ 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