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先生[娛樂圈]_分節閱讀_118
“你知道我是誰了嗎?” “你還愛我嗎?” “閉嘴!”布特恩不知道為什么,激烈地反抗起來,他像是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臉色青紫,不斷地重復道:“閉嘴!閉嘴!” “為什么要讓我閉嘴呢?”顧陽問:“我做錯了什么嗎?你為什么,不看一看真正的我呢?” 他微微笑了一下,輕輕抬起眼睛,解開了褲子的拉鏈,露出了獨獨屬于男性的,那個凸起,那像是一把劍,刺穿了布爾西科的心臟,那樣明顯,明明那樣明顯,他卻從來都沒有在意過。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移到對方的身體上,那是一具強健的軀體,他有著男性特有的弧度,在之前,在一次次的歡好中,他為什么不知道呢?時佩璞和他講,那是東方女子特有的含蓄,她們得在黑暗里,在看不見人的情況下,才愿意和對方歡好,他那樣說了,他就那樣信了。 他為什么會信呢? 顧陽扯了一下嘴角,他盯著失魂落魄的布特恩,笑著說:“還滿意你看到的嗎?” “你還滿意你看到的嗎!” 布特恩回過神來,反復地搖著頭,喃喃自語道:“這不可能,我的蝴蝶……” “是啊,你的蝴蝶是個男性?!鳖欔栒f,聲音冷漠而放肆:“不相信?不高興?啊哈,為什么要這個樣子呢?布爾西科,你愛的從來不是我,你愛的,是西方男人對忠貞的東方女人的輕蔑的想象,只要換了個性別,你們男人就無所適從。你想要的,是蝴蝶夫人,是那一只,永遠地順從著你的意志,你放棄她,她就會再也活不下去,毫不猶豫地死去的脆弱蝴蝶。她的一切都依附著你,就像弱小的國家依附著列強,任他們蹂躪,踐踏?!?/br> 他靠近一步,逼得布特恩連連后退,他的臉上又露出了奇異的悲傷的神情,那是一朵已經凋零的花,沒有什么拯救的余地。 “但是我……我愛著你,你愛著我營造出來的幻像,我卻愛著你這個人,我在遇到你之前,從來沒有想象過,有人能這樣吸引我,讓我心甘情愿地為他去死……” “我在很多個瞬間,想要對你坦白一切,想要把我的全部都交給你,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我都不愿意對你有任何隱瞞,可是……” 他的眼睛驟然閉了起來,過了好一會,才慢慢地松開,那眼瞳中幽幽燃燒的光與火焰,點亮了許安的鏡頭。 “可是我……更愛我的國家?!?/br> “我是……這個國家的人?!?/br> “我必須……保護它……” 布爾西科,為了他幻想出來的,狂熱愛著的蝴蝶夫人,背叛了自己的祖國,為敵國送去重要的情報。時佩璞男扮女裝,甘愿雌伏在同性身下,卻在關鍵時刻轉手把情報交給國家,幫助祖國贏得戰爭的勝利。他們到底誰是深情,誰是無情,又哪里是局外人一言兩語能夠說清。 時佩璞的一切屬于布爾西科,除了他的國籍。 布爾西科愿意為他叛國,卻接受不了他是個男人的身份,他所愛的,依然是幻想中的蝴蝶夫人,是西方男人渴求的東方女人。他們覺得,那種女人一出生就被調教成一個懂得取悅男人的尤物,忠貞又癡情,這就是她們存在的全部意義。就好像弱小的國家,注定成為強國的玩物。 時佩璞從對方逼問他是男是女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這場感情是不對等的,他愛的是對方整個人,對方愛的,是他營造的幻影,他偽裝了十八年,對方就被騙了十八年。 到底是不知道,還是不愿意知道?到底是猜不到,還是不想猜? 掩蓋真相的白紙已經岌岌可危,卻依然沒有人愿意撕破它,真相太赤裸裸,誰都不敢去承受。 可是,謊言終究有被暴露的那一天。 顧陽注視著布特恩,他的神情逐漸變為虔誠,他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真正的夢境。 他說:“可就算我……我是個男人,我對你,也是全心全意,我只是想問一問你,你對我說過你愛我,是真的還是假的,哪怕只有一點……一點點也好……” 你有沒有愛過,戲服之下,那個真實的,不是女人的,不像蝴蝶夫人那樣的,身為男性的我,我真實的一面,你愿不愿意接觸。 他的聲音,嘶啞的幾乎要碎掉,能問出這樣卑微的話,簡直是耗盡了他全身上下所有的勇氣,他完全是捧著心,到對方面前了。這一刻的他,不是絕代名伶,不是傳奇間諜,甚至連Z國人都不是,他只是一個,渴望著愛人的愛的……可悲的靈魂。 “……”布特恩茫然地看著顧陽,他的表情一片空白,他說:“你騙了我……這么久,你從來沒有,沒有和我說過,你是男人,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女人,是我愛的,蝴蝶夫人那樣的女人……可你……” “你為什么,不能騙我騙到最后呢?” 你為什么,要把赤裸裸的真相展示給我看呢? 讓我知道,我愛的女人是不存在的,他是一個惡心的……偽裝了這么久的……男人。 “你為什么……沒有告訴我……” 告訴我,我愛的,是一個不存在的東西。 顧陽看著他,看了很久很久,有一縷碎發落在了他的耳邊,他失聲而笑,越笑越大聲,最后整個人都倒在地上,笑的涕泗橫流。 我,是薄情寡恩無心人。 我是個戲子,我本來就不應該有情有義,我是個間諜,我怎么能動情動義。我現在嘗到的苦痛,都是我自己作的孽,我騙一個人,怎么就不能騙到最后。 為什么,我為什么非要問問有沒有一腔真情,有沒有一絲愛意,憑什么,我有什么資格去質問他,我區區一個下賤胚子,怎么有資格問人家有沒有動真感情。 我就動了真感情?我不也是在騙他嗎?騙來騙去,誰又傷害了誰?我是自愿男扮女裝,自愿為國奉獻,自愿和他在一起。那為什么到最后,國不國,家不家,什么都錯了? 還是我,一開始就錯了? 他跌跌撞撞地掙扎著離開,姿態極其難看,完全沒有一點名伶的風度和魅力??赡欠N劇烈的悲痛和沖擊力,讓許安都說不出話。 他,好像一條狗啊。 顧陽倒在地上,失聲而笑,他用一只手拼命地捂著臉,淚水卻從指縫中不斷地流下來,他整個人,整具身體都在不斷的顫抖,現場陷入了沉默,那種絕對的,鋪天蓋地襲來的絕望和悲傷……被毫不留情,直接摧毀的希望。在那具戲服打造的華美外殼被強行剝下之后,他露出了里面遍體鱗傷的,蒼白虛弱的身軀。 時佩璞在遇到布爾西科,被國家分配任務,決意男扮女裝以身體做誘餌的那一年,只有二十六歲。 在他加入組織,立志報國的那一年,只有十七歲。 而如今,他四十四歲,一無所有,老無所依。在過去的十八年中,他遠離祖國,孤身一人來到這陌生的土地。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和愛意,編織了一個動人的謊言,騙住了布爾西科,也騙到了他自己。他問他自己,他是時先生,還是時小姐?如今,已經沒人說得清了。 時光的車輪是如此的無情,把一段青春,一段記憶,都碾成了碎片。 時間又過了很久。 在F國的監獄里,一個男人,一個西方男人,坐在一面已經出現了裂痕的鏡子前。他的身體瘦削,衣衫襤褸,然而當他看著鏡子時,他看到的,卻是一個白面紅唇,身著華美和服的日本女人,那個女人帶著憐憫而包容的笑容,平靜地注視著他。 他知道,她是誰。 監獄里的廣播,在播報著一些時事新聞,播音員cao著濃厚的法式口音,說:“Z國外交部表示……全是子虛烏有,近日,他們已經將京劇表演藝術家……時佩璞先生,接回了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