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啊,啊,卡,卡,卡住了!”姥姥的嘴巴張得大大的,痛苦地呻吟著。 “快,拿點白糖來!”mama沖著爸爸喊道。 爸爸快步跑向廚房取來糖罐子,姥姥一口氣咽下半罐子白糖,可依然是無濟與事,那根該死的魚骨頭始終卡在姥姥那狹窄的咽喉里說什么也不肯滑下去,這是無辜死去的帶魚對姥姥的無情報復。萬般無奈之下,爸爸只好領著姥姥去附近的一家醫院看醫生。 姥姥不但貪吃,更熱衷于炫耀自己,白天她閑得百無聊賴便溜到走廊里與鄰居們拉家常,只要一有機會,她便眉飛色舞地神吹起來:“你們知道嗎,俺家以前可是開飯店的啊,那錢可掙老鼻啦,我們不但買了許多金元寶、金首飾,還買了好大好大一片最值錢的土地租給別人耕種,每年冬底的時候俺便挨家挨戶的收租子?,F在是不行啦,俺家的地給分了,飯店也合營了。但俺老頭子是飯店的經理,在飯店里薪水最多!我天天喝酒,頓頓有rou!雖然土地給分了,飯店也給沒收了,可是俺手里還有許多金元寶呢,這些金元寶足夠俺吃喝一輩子的啦,不,一輩子也花不完、吃不盡??!除了金元寶,我們家作廢的金元券都成麻袋裝,后來沒地方擱,都讓俺給糊墻啦?!?/br> 正在廚房做飯的mama聞聽此言,頓時氣炸了肺,她啪啦一聲摔掉剛剛燒熱的大馬勺,呼地沖出廚房,虎著四方臉惡聲惡氣的把姥姥喚進屋里。 “你瞎掰呼啥呀!嗯,你很怕人家不知道是不?你還讓不讓我好啦?我這些工作都白干了!”mama鐵青著臉,脖子上的青筋突起老高,她惡狠狠地把姥姥趕進里間屋,隨即又啪地一聲緊緊地關上了屋門,把姥姥一直逼到墻角處。 姥姥一時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么,我說俺家有錢還不對了?那俺說俺是要飯的好哇?” “媽,你知道啥呀?這是什么時候???” “什么時候,不管是什么時候,不管是誰當皇帝,都是有錢的人吃香???” “媽,我不跟你說了,你沒有文化,什么也不明白!” “……” 倆人越吵越兇,姥姥氣急敗壞的挾起自己的小包裹:“他媽的,我不呆啦,我回家!” 無論爸爸怎么調解都是于事無補,幾乎要磨破嘴皮的爸爸最終只好躲到一邊唉聲嘆氣。 “他媽的,這就是我他媽養的閨女!啊,你這個二狼!雜種cao的!” mama在家排行第二。 mama趴在里間屋的鋪床上,嗚嗚嗚地抽泣起來:“讓她走,讓她走!走了清靜!” “好哇,X你媽的,好個二狼,走就走,沒你我還活不了啦,我這輩子再也不登你的家門!” mama的癲癇病突然發作,只見她“嗷”地一聲慘叫,然后撲通一下摔倒在里間屋的地板上,僵挺挺的活象一具賅人的死尸,爸爸見狀慌慌張張地把mama抱到床鋪上拼命掐擰她的人中。 “不用管她,全是裝的!”姥姥不以為然地嘀咕道。說完,她瞅都懶得再瞅mama一眼,轉過身去,推開了屋門,噠噠噠地溜到樓下去。 我正爬在陽臺上漫無目標的四處張望著,猛一低頭,突然看到怒氣沖沖的姥姥懷里挾著她的小包裹低著頭快步如飛地行走著,兩條可笑的短腿邁著令人眼花繚亂的細碎步,兩只好似永遠也不著地的袖珍小腳一刻不停地搗騰著,片刻之間便沒有了蹤影,從我的視野里消失在石頭馬路的盡頭。 通常情況下,mama的癲癇病總是在最為關鍵的時刻發作:與人吵架吵至理屈詞窮、窮途末路之際,便大叫一聲栽倒在地嚇得敵人頓時一哄而散;單位里評選先進工作者,突然發現紅通通的光榮榜上,竟然十分掃興地沒有自己的大名時,激憤之下的mama就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挺挺地倒在會議室的地板上,滿場頓時賅然,單位領導不得不進行重新調整;在課堂上,當她對頗皮的學生無計可施時,情急之下也使用這種手段。后來的事實驗證了姥姥的結論:“她全是裝的!” mama終于清醒過來,爸爸無微不至地將她安頓好,然后又匆匆趕往火車站去找尋賭氣出走的姥姥。 漆黑的深夜里,爸爸領著姥姥躡手躡腳地走進屋子里,姥姥把她的那個破包袱丟到床鋪上,二話不說,一個人靜靜的端坐在爸爸早已給她擺滿豐盛菜肴的餐桌旁,若無其事地再次大嚼大咽起來。 “都睡覺吧,太晚了,明天還得上班呢!”爸爸打著哈欠、一臉無奈地小聲嘟噥著。 第二天清晨,mama還是十分委惋地把姥姥打發回了老家,臨行之際,mama紫青的臉龐冷若冰霜,競然連一句送別的話都未曾與姥姥說過。打發走總是管不住自己嘴巴的姥姥,mama和爸爸便又從早忙到晚,哪怕是鉆進被窩還是沒有停止討論如何才能盡快入黨的許多關鍵性的技術問題。 這年的初秋,mama和爸爸終于如愿以償,面對著鮮紅的黨旗,雙雙舉起了拳頭,流下了一串串激動不已的熱淚。 “都木!”mama拉著我的手,拎著沉重的包裹,找到我的都木老師: “都木,我參加了工宣隊,明天,我們要下基層做宣傳鼓動工作,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我兒子沒人照看,你看看,這樣行不行啊,把我兒子放到你家住幾天,你幫我照顧照顧,怎么樣???” “好哇,”都木老師非常爽快地答應道: “×老師,沒說的,你就放心地把你的寶貝兒子放到我家里吧,你就積極去吧!” “那,太謝謝你了!”mama將裝著我衣服的包裹遞到都木老師的手中,都木老師笑吟吟地接了過去: “嗨,×老師,瞅你說的,咱們倆個,還客氣個什么勁??!你盡管放心地積極去吧,喂,”都木老師拎著大包裹,沖我呶呶嘴: “小家伙,幫老師把這些作業本捧到家里去!” “哎,”我乖順地捧起沉甸甸的作業本,跟在都木老師的身后,走進狹長的大走廊里,昏暗的燈光,無神地映照著都木老師豐腴的腰身,都木老師每邁動一步,肥碩的大屁股便劇烈地鼓搗一下,看得我yin心驟起,想到今后的日子里,將與都木老師共同度過,我即興奮,又緊張,我真擔心,在色心的驅使之下,自己會做出料想不到的事情。 都木老師因為沒有住房,臨時借住在學校的一間辦公室里。都木老師的丈夫是個軍官,常年在部隊服役,按理說,都木老師應該調到丈夫的部隊去,與丈夫共同生活在一起??墒?,都木老師丈夫的部隊駐扎在邊遠的山區,都木老師一旦調過去就很難再回到大城市里。所以,都木老師指望著丈夫能夠早日轉業回到地方上。而目前,只好兩地分居。在一年當中絕大多數的時間里,都木老師都是只身帶著一個僅半歲多的小女孩獨自生活。都木老師的這間屋子既是寢室又兼做她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