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渣攻的腿部掛件_分節閱讀_35
“二郎,即日你便啟程回荊州?!遍T外站著一個人,道。 那人的年歲稍長,一身白色的寬袍,黑發如墨,眉目俊朗,他的氣度是謝家幾兄弟加起來都比不上的,這便是善行書、通音樂、性情閑雅溫和,素有江左風流宰相之稱的名士謝何。 謝何話一出,謝則便不敢再說話了。 謝則又被人抬了出去,房間里便只剩下謝何和王氏二來了。 “阿尤,你寬心一些,舊日的事便莫要想了?!敝x何安慰道,替她掖了掖被角。 王氏躺在那里,臉色發白,眼淚不禁從眼角落了下來:“妾不如郎君寬心,自四郎病了,妾便愧疚不安,當年,是妾未曾護好四郎?!?/br> 謝何嘆了一口氣:“若真寬心,也不會這般了。阿尤,當年的事,不是你的錯?!?/br> 謝何端著藥碗,喂王氏喝了藥后便道:“我入宮去看看吧?!?/br> 自舊朝滅,新朝立后,謝何便再也未踏足皇宮一次。他從心底覺得桓凜是亂臣賊子,然而為了謝家榮華,便一直隱忍不發,只用這些默默地表示自己的不滿。 謝何的名氣太大了,北至北秦、北燕,都聞謝何風度?;竸C當年與謝何不過一面之緣,便覺其身上帶著清風之氣。然而因為阿盞的事,他對這位東晉名士早已沒了初時的尊重。 太極殿已經棄之不用,皇帝起居接見朝臣都已搬到西殿。 “謝公入宮見朕,倒是難得?!被竸C道。他的面色難得舒緩。 謝何坐在那里,臉上帶著淡淡的笑:“陛下言重了,我身體不適,一直在會稽休養,近日才回建康?!?/br> 兩人又寒暄一番,謝何突然道:“子凝的靈位,還是入我謝家吧?!?/br> 這才是謝何今日來的理由。一眾世家吐血的同時,自然也將謝家置于風尖浪口了,謝何也終于忍不住了。 看來這世上都是俗人。 “阿盞若是入了謝家,對于謝夫人來說,未必不是一根刺?!被竸C道。 “當年之事,不過是我們這一輩之間的恩恩怨怨,與子凝無關,不該令他無家可歸?!敝x何道。 桓凜突然笑了。 在一旁聽著看著的謝盞也笑了。這世上哪來的清秀明達、公允明斷的翩翩君子?不過是看誰裝得像罷了。 “當年南陵公主見謝公一眼,便一見傾心,不顧謝公已有妻子強行下嫁,欲與夫人平起平坐,共為正妻。公主嫁入謝府后,謝公并未碰她分毫,南陵公主不滿之下便對謝公下藥,懷上孩子。這孩子的得來并非謝公所愿,謝公不喜是人之常情?!被竸C道。 謝盞在一旁聽得已經呆了,這便是真相嗎?他的母親并非謝府的下人,而是南陵公主?只是如此,公主強行下嫁并非丑事,更有公主蓄養男寵,也都記在史書之上了。后來,南陵公主為何病逝,史書上未記載一分一毫,仿佛是要刻意抹掉那一段舊事一般?謝盞總覺得事實不止這么簡單。 當聽到‘南陵公主’四個字的時候,謝何的眉頭皺了起來,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那厭惡毫不掩飾,顯然對她已是怨恨至極。 “南陵確實擔得上‘毒婦’二字?!敝x何道,“當年我不該遵從太后懿旨,娶她入門的。抑或說,在我出征之時,便該殺了她的?!?/br> 當年的謝家與現在的謝家不可同日而語。淝水一戰后,謝家才有了足夠抗衡皇權的能力。但是在那之前,謝家上面有王家和庾家,皇后是庾家的,南陵公主又是庾皇后的長女,受盡寵愛,謝何根本沒有能力可以拒絕。謝何抗婚,便意味著得罪司馬家和庾家,很有可能被打壓的一蹶不振,陳郡謝氏也就此沒落。 看著謝何面無表情地說著要殺了那可能是他母親的人,謝盞的心中有種說不出的不快。無論原因如何,但是親疏有別,他已經站在了他的母親那邊。 “兩位夫人都身懷有孕,然而北秦屢屢挑釁,謝公不得不出征與北秦一戰。南陵公主面上愿與王夫人平起平坐,心中卻不忿,恰好王夫人與她的身孕不過前后幾日,她便愈加怨恨起來。趁著謝公不在,南陵公主屢次謀害王夫人。聽聞王夫人生育的時候,差點一尸兩命?!被竸C道。 謝何的面色徹底變了:“她千方百計地對阿尤下毒,卻沒想到毒竟然落到了自己的肚子里。報應不爽,阿尤沒事,她卻毒死了自己?!?/br> 淝水之戰,謝家功勞居首,后來元熙帝繼位,庾家勢力沒落,謝家風頭正盛,元熙為了安撫謝家,便將這段舊事壓了下去。南陵公主也因此成了史書上記載寥寥數筆的人。 原來這便是史書上可以要抹除的丑聞。南陵公主囂張跋扈,卻沒想到竟然囂張跋扈到這種程度,趁著謝何不在,竟想謀殺了王氏和她腹中的孩子。 謝盞心中突然有些惶惶然,如果他的生母真是這般的人,那么謝何和謝家兄弟那般對他根本是情理之中。謝家愿意將他養大便已經是恩惠,王氏給他吃穿,令他讀書,替他求親,竟是寬厚仁慈了。 應該是他對不起王氏的。 只是在他的想象中,他的母親不該是這般狠毒的人啊。她可以不是滿腹詩書,但是至少是溫柔如水的,她可以脾性不好,但是至少不會無故害人。 這番話后,謝何自然沒有了顧及大局,顧及謝家面子的心情了。想到南陵公主的惡毒,他又如何會令謝盞的靈位入謝府? 謝何告辭離去,桓凜的腦海中突然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包括前幾日,他在謝府之中,見到王氏的事。那婦人清新秀雅的眉眼從他的腦海中閃過,桓凜不由得道:“謝公,你可否覺得阿盞的眉眼與謝夫人很像?” 第038章 身世(四) 終于還是如了桓凜的愿,謝盞的靈位入了太廟。 入太廟并非簡單地將靈位放入太廟中便可以了,而是要經過一段冗長的儀式。再加之還有封王的相關事務,這儀式便更加長了。主持這一儀式的是陳賀之。 陳賀之本是言官,這太廟之事應當由欽天監負責,讓陳賀之來做這等事便有些莫名其妙了?;实巯旅顣r,語氣意味深長。陳賀之倒是鎮定,坦然地接受了皇命。這其中的意味,陳賀之又豈會不知? 說是封王入太廟,其實重點在后者。謝盞姓氏是謝,又無功績,何德何能能封王,皇帝要的不過一個讓他順理成章入太廟的理由??偛荒苤苯訉⑺鉃榛屎?,再送入太廟,這太直接了,這讓一眾朝臣情何以堪?又令那顯陽殿中的皇后情何以堪? 雖然說,此時的皇帝可能不會在乎這些了。但是桓凜還是要顧念著阿盞的想法的,以皇后入太廟,便真的坐實了兩代佞幸的名聲了。 而陳賀之做的事,便像是將皇后送到皇帝身邊一般,區別在于,皇后是男子,而且死了。 陳賀之感覺到了桓凜對自己莫名的敵意,尤其是在對謝盞的事上,若是其他人,或許覺得莫名其妙,而陳賀之,卻像是突然了然。 他其實是心中有鬼之人。 “陳大人,儀式已經完畢了,您還在這里作甚呢?”與他同行的官員見他直直地站在太廟門口,目光落在那一眾牌位之上,不由地問道。 那里面擺的都是桓氏祖先。功不及主,對于桓凜大肆追封自己祖上的事,士族之間頗有怨言的。然而站在桓凜這邊,便也知道他這般做的理由了,譙國桓氏一直被一眾士族看不起,桓家兩代人,出生入死,不過想為桓家討個尊位?;竸C為帝,又怎可能不趁機尊其祖宗? 所以縱使桓凜是楚第一代君王,太廟中的靈位依舊很多。 陳賀之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一個地方,目光幽遠:“初見時風神秀徹,那時便好奇,他會歸于何處,卻沒想到竟是在此處?!?/br> “陳大人,您在說什么呢?”那人聽他低聲囔囔,好奇問道。 “我在思考晚上是吃烤豬耳,還是腌豬蹄?!标愘R之看著眼前肥頭大耳的同僚,一本正經道。 那人被他盯得頭皮發麻,都在這般地方還想著吃,那人頓時沒了好奇之心。陳賀之本來就瘋瘋癲癲,他就不該多問。 生前不在一起,死后靈位擺在一起又有何意義? 謝盞對于桓凜的所作所為感到費解。當然,這并不是最費解的,桓凜本來恨不得他死,如今又像是愛他至深,甚至要死后同xue,才是怪異。 他總覺得自己的魂魄跟在宋硯身邊幾日,這桓凜就像突然換了一個人一般。又像是那十年不過一場夢,如今這個桓凜才是他們朝夕相處時的那個桓凜,那個愛他至深的桓凜。 然而他已經死了,他們的緣在他喝下那杯鴆酒的時候便徹底斷了,愛與不愛于他也無甚意義了。 生與死已是他們二人之間最大的隔閡。 他此時心中想的念的,莫過于他親生母親的事。 他的母親真的是南陵公主嗎? 那個名字對他來說完全陌生,他無法想象他的母親會是這樣的人。 雖是一人一鬼,話都通不了,桓凜想得其實也是這個問題。 當局者迷,因為那段慘痛的舊事,恐怕整個謝家都不曾正眼看過阿盞,所以也不曾想到這一層面上去。而于他而言,阿盞的容貌已經刻在心底,當他初見王氏的時候,便覺得有些眼熟。他之所以將那句話說給謝何聽,也是看不慣他對阿盞避之不及的模樣。 只是這根本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也會有相像的,他未曾見過南陵公主,說不定阿盞的眉眼更像南陵公主呢? 這些都無法確定。只是當初屬下向桓凜稟報阿盞的身世時,他也是覺得難以置信。阿盞那般清新秀雅的人,怎么也不像那個惡毒公主的兒子。阿盞是謝家幾兄弟里最像謝何的人,謝何內里是什么樣的人不好說,外表上絕對是風姿卓絕的名士。 他無論怎么猜都只是猜測,于是便著了人去查。只是這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些舊人死的死,走的走,要查起來并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