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渣攻的腿部掛件_分節閱讀_32
“阿盞……” 桓凜的聲音有些低啞,便這樣一聲一聲地喚著,喚到最后,眼淚也不禁落了下來,滴在冰涼的玉佩上。 謝盞仿佛感覺到了眼淚的溫度。 他突然有些茫然。并非生了惻隱之心,而是因為桓凜的突然轉變而茫然。他似乎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與他相識的那個性子雖直卻沉得住氣的桓凜完全不一樣,那個高大的男人,此時顯得那般無助與痛苦。 以往的謝盞必定不忍,此時卻已經是鐵石心腸。 門突然敲響了,還清走了進來,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玉佩上?;竸C握著玉佩,便那般冷冷地看著他,眼中帶著強烈的防備。 還清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玉是靈物,這塊玉佩伴隨了他幾十年,確實沾染了許多他的氣息。之前招魂,確實是因靈媒不合?!边€清道。 “你的意思是這塊玉佩能讓阿盞回來?”桓凜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希冀。 “凡事不可圓滿,待月圓之日一試?!?/br> 桓凜不禁握緊了手中的玉佩,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阿盞死了,他不是不想讓他安心入輪回,但是一想到待他投胎轉世,忘記前塵,再也不識得他,而他再也尋不到他時,便已如墮阿鼻地獄。 便再讓他錯一次吧。 還清在離去前突然朝著謝盞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謝盞也望著他,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你可愿幫我?” ——“我會替你摒除束縛,送你入輪回?!?/br> 這是昨夜還清給他的承諾。 第035章 身世(一) 這個月的十五剛過不久,距離下個月十五還有二十五日。還清說,月圓之夜是人間陰氣最重的時候,也是鬼魂力量最強的時候,更是謝盞逃脫束縛的唯一機會。這也是為何昨晚月華最盛時,宋硯可以看得到他的原因。 他與還清素不相識,但是卻從還清身上感覺到一股安寧干凈的氣息,所以他選擇相信他。這般時候,他也沒了懷疑的力氣,最壞的結果不過魂飛魄散罷了。 玉養魂魄,謝盞的魂魄與那玉佩本是一體的。而每天,無論是用膳還是睡覺,無論是早朝還是批閱奏章,桓凜都將那玉佩緊緊地攥在手中,如同捧著心愛的玩具的固執小孩一般,也因此,謝盞與他幾乎是寸步不離。 日夜相處,謝盞不是愚鈍之人,所以很快便察覺到了什么?;蛟S說,在桓凜的眼淚落在玉佩上,哽咽著叫出‘阿盞’兩個字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了。 然而當那些話從桓凜口中說出來的時候,他還是覺得荒謬。 桓凜一改剛登基時的溫和,幾乎是以雷厲風行的姿態,先奪了何勇的兵權,又提拔了陸青桐的兄長,而這件事從頭到尾,宋硯竟是沒說過一句話。士族對于武將之間的爭斗向來樂見其成。那十萬兵權,落在何勇手里,和落在陸家手里,沒有任何區別。而且對比何勇橫行霸道、毫無顧忌,那位瘸了腿的新上任的廷尉兼征西大將軍看起來好對付多了。 然而這對于皇后來說,幾乎是晴天霹靂。 當皇帝說要選四妃的時候,她便知道自己失寵了。自選擇入宮的那一日開始,她便沒有選擇了。她本想成為他最心愛的女人,成為這天下至尊的女人,然而,到了無可奈何的時候,她可以放棄前者,后者成了她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然而她現在能倚靠的只有母家的勢力,她阿兄被奪了權勢,她怕是連后者都保不住了。 一無所有,這對何錦來說是一個噩夢。 當皇帝下朝后,皇后再也忍不住,直接去了皇帝的臨時寢宮。她未施米分黛,頭發簡單地盤起,只披著一件黑色的披風,便那般直直地跪在寢宮門口,在炎炎烈日下暴曬著,模樣我見猶憐。 然而她想令看見的人卻對她不屑一顧。 “娘娘,陛下忙著呢,您便先回去吧?!崩畹们蹇嗫谄判牡?。 何錦并不看他一眼,執著地跪在那里,當月落西山時,皇帝終于召見了她。 那曾傳聞情深的帝后,再次見面的時候,竟比陌生人還陌生。何錦還未說話,眼淚便落了下來,她本是美到極致的女子,哭起來也是梨花帶雨的。 桓凜坐在那里,手中緊緊抓著玉佩,目光落在窗外,看起來心不在焉,留給何錦的也只有一個凌厲的側臉。 何錦的心越來越涼,縱使她哭得再厲害,都無法得他一眼。何錦突然止住了眼淚,低聲道:“臣妾與陛下相識七年了,陛下于臣妾有救命之恩,臣妾無以為為報。這七年,陛下是踏著血雨而來,登上了今日的位置,臣妾無用,不能替陛下分憂,唯一能做的便是伴在陛下的左右?!?/br> 那一年,在秦晉邊境,仍是戰亂紛亂,桓凜年輕氣盛,帶著幾騎悄悄地潛入秦地偷襲,離開時剛好遇見陷入亂軍之中的何氏兄妹。 何錦一直記得,那個身披戰甲、手持長劍的男人,如同神明一般,將她從泥濘的鮮血中拉了出來。她多看了一眼,以為自此在她的世界里桃花長開,卻沒想到,正是因為那一眼,她陷入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境。 “臣妾無用,替陛下縫的衣物只能抵一時之冷,做的飯菜味道尚且比不過農家粗婦,更未替陛下誕下一子半女,這般想來,臣妾已是無地自容?!?/br> 何錦是聰明的,以退為進,說著自己的錯,其實提的都是舊情,不過想要引起桓凜的惻隱之心。 謝盞尋了一個位置坐下,便在一旁看著這么一場好戲。 “你殺了我的阿盞?!?/br> 謝盞突然沒了看戲的心情。 桓凜只說了一句話,何錦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所有的話都梗在喉嚨里,心變冷了,一張小臉也徹底失去了顏色。 她的兄長錯了,活人是永遠爭不過死人的。 更何況,桓凜根本就不愛她。若不是桓將軍的意思,她根本沒有機會呆在他的身邊。 她本以為殺了他,便拔出了最后一個威脅,假以時日,他一定會愛上她的,她會成為天下至尊的女人。 是她妄想了。 往事紛雜,七年不過一場夢,夢突然醒了,何錦坐在地上,身上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了。 片刻后,何錦從地上慢慢地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一個扭曲的笑:“是啊,我殺了他,但是這不是陛下下得旨嗎?在他死的那一刻,都以為要殺他的是陛下。就算是死了,他恐怕也會念著陛下的殺他之情?!?/br> 桓凜的臉色變了,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玉佩,卻又突然像是意識到什么,連忙放松了手勁,小心翼翼地握著。 桓凜深吸了一口氣:“我是有錯,但是害過他的人也不得好過,包括我自己?!?/br> 桓凜的表情帶著決絕。 何錦怔怔地看著他,昔日里高傲的帝王,此時這般模樣,又豈不是在自虐?她已無話可說,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直接往外走去。 她的身影終于消失在高高的宮墻之下。 ——我的阿盞。 謝盞面色平靜地將他這句話聽入耳中,只覺得嘲諷。 ——我的阿盞,你真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 ——這曲譜是送給我的阿盞的。 以往聽著的是甜言蜜語,但是走到這一步,卻成了致命毒藥。 他猜不透桓凜的想法,但是此時這四個字從他嘴里說出來時,他只覺得荒唐,只覺得惡心。 何錦離去后,桓凜依舊維持著同樣的姿勢,目光幽幽地盯著窗外,恍然間,便看到外面飄過一縷白色的衣角,等他匆匆走到窗邊的時候,卻只余一陣清風。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 何錦說的又何嘗不是沒有道理。阿盞對他的感情,怕是不止恨那般簡單了。從那些殘碎的夢境里和朔風的話中,他已經能夠拼湊出一個完整的真相來。 他無法想象阿盞在東郊別苑中等了一日又一日是何種感覺。那時的阿盞應該是滿懷期待的,并不知道誤會已經在他們之間展開。 他無法想象阿盞半夜入宮前來自己府前,說出那句他要入宮,本來只想要他一句話,卻被他拒之門外,獨自走向皇宮時,是何種感覺。是恐懼還是絕望呢?那或許是阿盞為他們之間的感情最后一次爭取了,自那以后,他和阿盞之間的感情便再也回不去了。 他無法想象阿盞寫了無數遍的信,卻怎么也等不到回復是何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