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見浮生不若夢_分節閱讀_40
“過剛易折?!彼就斤w嘆了一聲,睜開雙眼,深深凝視著我,“無論怎樣,什么事也摧毀不了你的意志,什么人也動搖不了你的心,是么?” “不是?!蔽液唵未鹆藘勺?,想起了格雷的手段,“我是凡夫俗子,我害怕很多事,很多人?!?/br> “那你為何還不屈服?”燭光點點,浮綴在房間的四角,光暈中的一切事物都象不真實,司徒飛的聲音有些異樣,“是不是在你心底,永遠都有一處,狂傲不羈,自由自在,不許任何人觸摸?” “寫詩么?這倒真是個出靈感的好地方——”我微笑,正想贊揚一下這古堡的歷史淵源流長,卻被人突然打斷。 并非話語,而是動作。一個吻。 不再狂暴強迫,一雙手撫上我的臉龐,隨即一張炙熱的唇有力而不失溫柔地覆住我的,舌尖耐心地在我唇間嬉弄,有點癢,又有點麻,漸漸麻癢都化作一股令人暈眩的力量,誘惑我不由自主地張開口,與他回應。呼吸漸漸變得纏綿,甜膩的鼻息交織在一處,這男人的吻功果然高明到可怕,只細細地在我口內游走了一遍,就已將我吻得欲罷不能。 兩個人的呼吸都快斷絕時結束了這個吻,我睜開眼,淡金色的燭光中,司徒飛的眼神竟有些奇異,我心中一陣莫名悸動,隨即暗驚,難怪所有的愛情顧問都強調氣氛必不可少,這種人為營造出的、千百年的歷史感,竟能令身在其中的人也繼承到那份深情浪漫。 然而再情深也只不過今夜一夢,明日天明,當陽光照入窗欞,魔力便又恢復原狀。 想至此處,心中重又淡然,卻也不愿打破這魔魅般的一刻,微微一笑,就著依偎在司徒飛懷中的姿勢,無言合上雙眼。 明日風霜刀劍,我們各各要親自去擔,何必令今日,成為日后之重負。 深情原是負不起的重,所以,無論對誰,不必情深。 然而我原以為,司徒飛這男人欲重于情,我既送上門去,他必不肯放過,誰知這一吻過后,他竟未再糾纏上來,只是半靠坐著,在木柴的畢啪聲中凝神摟住我。 第二日醒來,一片陽光過眼,映得窗欞都泛起柔和的暖意。 晨鐘聲里,司徒飛正在桌上擺放餐具,見我醒來,笑著招呼:“過來吃飯?!?/br> 竟是一副若無其事模樣。 我心一松,嘖嘖稱奇:“瞧不出你還有這般手藝,就這煎蛋一樣,已是專業水準?!?/br> “當然是專業水準?!彼就斤w拉開餐椅就坐,坦然笑了起來,“瞧見那邊一根喚人鈴沒有?只要輕輕一拉,自會有傭人前來詢問你需要什么,叫份早餐,自然不是難事?!?/br> 我搖搖頭:“想奉承你一下都不能。算了,你先用罷,別管我,我就來?!?/br> 說話間我閃身進了里屋,自去晨間洗漱。 鏡子里看到那張臉,仍是舊時不俗容顏,肌膚豐澤絲毫未減,唯有眼角眉梢處,昔日自信已化作淡淡幾分倦怠。 不經心看來,卻更多幾分慵懶的誘人。連眼光素來挑剔的我,都不得不承認,褪去了少年青澀后的我,只有比以前更迷人,更——艷。 我深恨這個字,卻不得不承認。 這就是他們愛我的原因么? 至少是第一眼愛我的原因。 突然自失一笑,有愛么?或許,對于他們,該把愛,改成要。 熱水氣霧彌漫了上來,門外傳來司徒飛提醒時間的語聲,我回過神,匆匆整理一番,出去吃飯。 言笑晏晏,一餐飯吃得心平氣和,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 雖不明白司徒飛用意何在,但這場景應令雙方都松了口氣。我更不敢想象,這冷酷老練男子,用深情款款的眼神注視我,對我說愛是何模樣。 少年時演來可激動心魄,為之生死的戲本,時至滄桑翻覆后的今日,只能成一場笑話。 誰能有長久不熾,歷經痛苦仍不減的熱情;誰能全心全意愛人,在識透世事冷眼,窮途末路之后。 可有人知。 護衛理應是貼身跟隨主人,時刻準備掃清障礙,必要時撲上去用身體代擋子彈的那個。我這護衛卻是又一次失職。司徒飛怎樣也不要我陪同出席會議,我本還想客套客套,他一句話便說得我無從辯駁: “你去做什么?手傷未愈,槍都拿不穩,空做別人的活靶,快休息吧?!?/br> 這便是為何日上三竿,我仍獨自留在屋中的緣故。 遠遠地衣角一閃,一個人自花徑間走了過來。我并不覺得意外,只是嘆了口氣:“散步?” 路德維希黑衣黑袍,連陽光也消散不了的陰暗,細長的雙目只是冷冷地望著我,一句話也沒多說。 我微微覺出怪異,試探著問: “不是說五天后么?或者,是你先有了江上天的消息?” “不是?!?/br> 正待再說,背上突然升起股寒意,慢慢回頭,一個面無表情的男子手中,漆黑的槍口正對準了我。 場景倒反象是不太真實。 “為什么?”轉回看向路德維希,我用眼睛詢問出這三個字。 路德維希緩慢而冷淡地點了點頭:“司徒來找我,要我為你們證婚?!?/br> 背上火灼般地一辣,我被沖力推得向前一撲,同時聽見那道命運般無情的聲音:“最簡單的方法,有時才最有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