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見浮生不若夢_分節閱讀_7
看不出這男人俊朗的外表下竟藏著這麼大的力氣。我暗吃了一驚,預感到危險的迫近,再也笑不出來:“江總……” “閉嘴?!?/br> 成功讓我閉上嘴的不是這兩個字,而是這兩個字之後的舉動。頸項上突如其來的一痛,我眼前一黑,立時失去了知覺。 醒來的時候,我已坐在車上,身前橫過一條安全帶,手腳卻還自由。 燈光如飛向後掠去,車速不問也知極快。 偷眼看了一下身旁沈著臉開車的冷峻男子,我想開口卻又不敢。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看起來象瀕臨爆發的火山,可我還是小心地不去點燃。 揉著手腕,我悄悄打量車門,見鬼,是微電腦cao控的,無隙可乘。眼光轉而瞄到江上天身上,或者,我亦可有樣學樣,將他打昏── “我勸你不要試?!苯咸烀髅鳑]有看我,不知為何卻象察覺了我心中所想,冷冷一笑,“或許你還不知道,我是空手道黑帶?!?/br> 我倒吸一口涼氣。此時此刻,說不緊張是假的,坐在奇怪的車上,開往不知名的地方,身邊又是一個樣樣都比你強上百倍,心存報復的男人。 “江總,如果你要打我一頓,不用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只要你說一聲,我決計不會呼救的?!蔽依侠蠈崒嵉乜粗?,“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希望你看在我曾為你做牛做馬的份上,離醫院近一些?!?/br> 江上天只是冷笑,什麼話也不說,光影浮閃過他線條分明的側臉,帥氣而危險。 多優秀的一個男人,可惜心眼卻太小了一點。 我不死心,還想努力自救。只是接下去無論我說什麼,怎樣說,江上天都象是充耳不聞一樣,理都不理。有一瞬間,我甚至覺得我看花了眼,那唇角微微挑起的,竟象是得意而非憤怒。 海浪聲聲。 在月夜下的海灘散步,絕對是人生最浪漫的事之一。但如果是被人逼著下車,偶爾還踢上一腳,狼狽欲倒時,那情形實在與浪漫二字毫不搭調。 江上天在這種時候帶我到荒無人跡的海邊來干什麼? 我心中突然升起一個恐怖的念頭:這男人,該不會是因為顏面無光,一怒之下欲殺我泄憤、棄入海底、毀尸滅跡吧? 一片烏云恰在此時掠過天際,遮住明月──月黑風高殺人夜。這算是上天給我的神示麼? 正在心慌意亂之間,身後沈聲一喝:“站住?!?/br> 來了,圖欲窮而匕欲現。 我站住,轉身,臉上的笑容大概比哭還難看:“江總,不必為了我,而弄臟您的手吧?” 江上天分明一愣,隨即大概看出我心中所想,面容似笑非笑,變得有幾分古怪:“嗯,你說的倒也不錯……好吧,你自行動手,我看著就行?!?/br> 這也太狠了吧?為了一點點的小事就想殺我,還要我自已動手?我縱然再會忍耐,再逆來順受,也絕對做不到這麼偉大的地步。 頭一抬,我瞪著江上天:“我絕不會自殺?!?/br> “自殺?你很想不開麼?”江上天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淡淡看著我。 “你……你不是要殺我?” “我為什麼要殺你?如果為了這點事就要殺人,我豈非還來不及埋尸體?” 看著江上天寫滿捉弄的眼神,我張大了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覺得自已真象一個白癡。 “不過,”江上天向前迫了一步,氣勢之盛,壓得我有些透不過氣,“不殺你,不代表這件事就能這樣算了??丛谀阍o我做牛做馬的份上,我給你兩個選擇,你自已挑?!?/br> 我回以疑問的眼神。 “一,你把衣服脫光,讓我也看過,算是扯平;二,你跳到海里去,沒我允許,不準上來。兩條路,隨你選?!?/br> “有沒有第三條路?”我機械地,不抱希望地問道。 “沒有?!被卮鸸蝗缥宜?,堅定而冷酷,“還有,你最好快點,說不定我馬上會改變主意,比如說要你到大街上裸奔什麼的?!?/br> 沒有辦法了。 我閉上眼,然後再睜開,緩緩地伸手扯開領帶,彎腰脫下鞋。 再拉下外衣的拉鏈,瞟了一眼江上天,他正緊緊盯著我,或許是我的錯覺,那雙眸子好象更黝黑深沈了幾分。 我驀然對著他一笑,隨手將外衣扔下:“幫我記著時間。說不定我可破吉尼斯世界紀錄?!?/br> 說完,我以一種絕對稱不上瀟灑,但極其干脆的姿態,果斷地撲入了海中。 9 初秋的海水微帶一絲涼意,疏月清淡,為細碎的浪花鍍上一層銀輝。 能融入這樣的美景,應是一種榮幸。無奈在水中浮沈了兩三個時辰的我,實在再沒有力氣感恩。 江上天不知與我有何前世恩怨,今生大仇,竟悠然地點起煙,靠在車身上,冷眼瞧我在海中撲騰,一聲不吭。 我已按著物理學所述原理,深吸氣,放松肢體,盡可能自如地讓身體比重等於水,就這樣半沈不浮地,在波濤間起伏。只是人力終究敵不過天意,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我的體溫連同力量,也一點一點地在海水中喪失。 看著岸上那似遠還近的一點幽!紅光,我突然明白,不到昏迷的前一刻,那男人不會放我上去。也或許,更直到死亡臨近。 正如一只捉到老鼠的貓,不到老鼠掙扎夠,不會吃。 今天的月色……好亮。亮到刺眼。 我淡淡地笑著,用力吸了口氣,潛下了水底。冰冷綿密的海水,隔斷了空氣,隔斷了世界,也隔斷了……屈辱。 而真正能隔斷一切的只有死亡。死亡,才是這個世間真正的、最後的公平。